她回头看向来时路,人cháo涌动,她不得不踮起脚尖。
有帷帽遮挡,她视线太过模糊,望不见觅秀到底在哪儿。她只好伸手,掀开帷帽一角。
长街长,烟花繁。
人群里,白衣青年轻叩折扇,扇下缀了一枚白玉的扇坠,所缀流苏随着他叩扇的动作轻轻摇曳。
他神情凝肃,正侧耳听着身旁玄袍青年低声禀告情况。
“……探子报,那女人几日前出现在密澜坊外,后又不见。属下已安排人手日夜监看。”
他点点头,说:“继续查。行事务必小心,不可打草惊蛇。”
他们说话间,一朵烟花砰地炸开,他下意识抬起头,却蓦然看到烟花落幕下的长街尽头,一双纤纤素手缓缓抬起一角帷纱,在人海里,她眉眼弯弯,回眸一笑。
那女子眼眸里点了星星,灯火流转间她眼中星光璀璨,回眸一笑,竟然比漫天花火还要绚烂。
长街的灯火全已暗淡了,人群的熙攘声亦似行将泯灭。
茫茫人海,一眼如万年。
那张容颜再熟悉不过,他瞳孔微张,注视着那个女子——她是谁?是小宛么?
还是……叶琬?
那女子朝着人cháo喊着什么,但声音被湮没,他听不清,但脚步已经加快,四名护卫也连忙跟上去。
小宛完全没有看见觅秀,燕赵汉子已经在催促她了:“小姑娘,你还要不要啊?”
后面排队的人也在催她:“是啊,小姑娘,咱们都等着呢——”
她尴尬地回头看了看各位,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看油光发亮的烤串,心里虽然很舍不得,但是还是咬了咬唇,有些低落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姐姐不见了,我不要了,麻烦您啦。”
说着别好帷帽,微微颔首,正要离开,一道声音已经率先响起:“美人!我替你付,我替你付!”
小宛呆了一呆,紧接着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小姑娘,来来来,哥哥请你吃——”
小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连连摆手:“不不,不用了,我不要了。谢谢。”
方才她没有揭开帷帽时,他们也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竟然长得如此貌美,一见就令人丢了魂似的,哪里还记得要排队,只记得这小娘子的倾国倾城来——
小宛看着他们甚至要大打出手,提起裙子就钻进人群里,把帷帽捂得严严实实,还是快些找到觅秀才好。
她反思了一下这一次的事故,根本原因在于她没有带钱,由此可见钱之于她的重要性。
她一直到回了自己房间才敢掀开帷帽,明天她若出门,势必要化个连觅秀都认不出的妆。
她丝毫不担心觅秀找不到她,谁让她是小机灵鬼。觅秀回来后对于她乱跑的事情表示qiáng烈谴责,小宛在她要求下再三保证不会乱跑,这位姑奶奶才肯放过她。
她从觅秀手里抠出来一点钱,还是自己有了钱,才有自由感啊。
第二天一大早小宛就被街道上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给吵醒了。
难道有人娶亲?怎么这样早,她在睡梦里还没有吃到喷香的烤串。
她迷迷糊糊地披着衣服起chuáng,觅秀也坐起来,才五更天,朦朦胧胧地降下微弱天光,小宛推窗去看,正望见一队浩繁长龙,排场极大,似有贵人出巡似的。
她好奇地看了半天,说:“这是什么人,怎地这样高调?”
觅秀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直到她们洗漱过后下楼用早饭,小宛正小口小口喝着豆浆的时候,却听隔壁桌上两客人闲聊:“你可知兴阳郡来了位大贵人?”
“大贵人?谁?谁能贵得过郡尊大人?”
她竖起耳朵,想必就是早间所见排场极大的那位。
“老哥,跟你说——”那人压低了声音,小宛便凝神仔细地听着,心里想莫非正是姬昼么?但他会摆那么大的排场么?这点很值得商榷。
“是凝光夫人凤驾!”
觅秀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那两位客人看向她们,只看见一个带四条刀疤的黑脸姑娘和脸上好一大块红色胎记的姑娘。
这是小宛吸取昨天的教训,给她和觅秀都进行了适当的化妆,她给自己化了四条刀疤还抹了点灰,觅秀则涂上胎记。
小宛替她顺了顺气,觅秀一拍桌,小声说:“胡说八道!”
小宛说:“嗯。”
但是哪里来的第二个凝光夫人呢?她还在思索,却听到另一桌有个单坐的玄衣男子突然侧身问道:“兄台所言之凝光夫人,敢问是哪位凝光夫人?”
那客人说道:“还能有哪位?自然是大兴宫里那位了!”
小宛正默默拾起筷子夹了个汤圆吃,啪塔一声汤圆掉到了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