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有句俚语,叫‘想好看,冻直颤’,说的就是你。”
小宛听了,扑哧笑出来。
姬昼这时回答起刚刚的问题来,说话时还淡淡蹙了眉,仿佛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东西:“薄云钿跳得不怎么样,她父亲跟哥哥都是粗人,她也差不离。”
这话一下子把薄云钿并上一位献舞薄太后都隐隐约约地骂到了,小宛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带着他的体温的外袍一下子熨帖了小宛冰凉了泰半的身子,令她一时有种步入chūn暖花开的错觉。他的袍子上gāngān净净,染有松柏森森的清冽味道。
她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真的吗?”
他替她系好衣带,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无奈道:“自然是真的。”
第36章出发
小宛一直觉得,她和姬昼两个人的这场婚事,如一场旷天旷地的豪赌。谁先喜欢上对方,谁就会输得一个铜板都不剩。
为了能让自己不要输掉最后一个铜板,她决心一定要姬昼先喜欢她才行,可不能被这男人迷惑了去。
那夜里她又起身抄了几页金刚经,抄一行就发一会儿呆。
她这几日已经在狂补国史和朝廷上的事。晋国四任先君皆不是乱世雄主,而至庄王时更是荒废朝政许久,晋国三大世家当道,王室命垂一线。
命垂一线这个词,并不夸张。
纵观天下风云,赵国与晋国相邻,素来不合天下皆知,而赵王如今一腔热血,蠢蠢欲动。
燕国虽兵qiáng马壮,占据了北方大片土地,但与晋国到底是隔着齐国,暂时越不过来。
然而齐国位处中原水草丰美、素来繁华之地,国力qiáng盛,晋国依附齐国,将公子送去为质子。可齐王又当真没有野心么?
一旦齐国要举兵,晋国怕是第一个就做了他们的pào灰。
而在这般虎láng环伺之下,晋国三大世家尚且相互倾轧,更有无数豪富大族,似跗骨之蛆般要腐蚀这个看似昌盛的国家。
至于薄太后给她画的饼,就是她要亲自上阵做这垂帘听政的王太后。
小宛也听过宫里的八卦,说是薄太后的偶像乃是吕后,曾悬挂吕后像于卧榻之侧,每日观摩赞叹。
待薄太后业大成,之后如何,她并不难猜测,无外乎是谋求qiáng齐庇佑,再将那屡屡挑衅的赵国狠狠打一顿。
小宛的思绪忽然顿住——那么,平昌侯呢,他难道不想成就自己的功业么?她太不了解他,难以捉摸他的想法。
她只知道姬昼倒是个很有想法的男人,这一点在他从早到晚都在工作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宛知道自己所要做的大事,就是祸祸姬昼的江山。
既然这江山总要易主,那么早一点易主晚一点易主也不打紧罢?何况,也不见得她心仪的平昌侯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要比姬昼差。
人的心总是偏的,她便毫不留情地偏给了救过她性命的姬温瑜。
平明将至,屋内光线渐明,今日份的金刚经抄好了,她整齐叠放在小几下。
她又抽出了那本从藏书阁借来的《从零开始当妖妃》,翻到第二篇。她低低念出来篇名,念完后久久沉默了一番。
她方才还在念着救命之恩,这第二篇就叫——“救他”。
她心里呵呵,她不让姬昼分神来救她就不错了,她去救他,难度系数委实有点高。
另一方面小宛心里又很兴奋,不时就会想到,要是真的在机缘巧合之下,她救下姬昼一命,他一定会先喜欢上她的。虽则这只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
小宛心里因为怀着这么一点畅想,夜里太兴奋,所以睡不着,接连三个半夜爬起来抄经。
眼见一本金刚经又要抄完,小宛舒了口气,笔尖新蘸了点墨,去抄最后一页。
还是三更天,她依稀听得到更声。
烛火烧得将尽,烛泪流满了金荷。
一时屋内蔓延着绮丽暖融的熏香,太闷了,她正犹豫要不要将窗子推开,灌些夜风进来。
这时,忽然有笃笃敲窗声。
一般来说,半夜敲门的无外乎两种人,讨债的和幽会的。小宛仔细思索了一番自己有没有欠人钱财不还,发现没有,那当就是第二种了。
小宛吓了一跳,这样晚,谁来找她幽会不成?
她想到话本子里有许多英俊小生三更半夜爬姑娘的窗,心下激dàng,不会是平昌侯吧?
这三日里她都不甚敢出门,只怕撞见他,所以他便主动来寻她了?
她愈幻想愈觉高兴,高兴自己没看走眼,甚至联想到平昌侯他真真是个长情专一的好男人。
所以,她话音里含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期许,试探着问:“……谁?”
“小宛,是我。”声音被夜风流散,不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