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还放了狠话哩,要是谢家要靠往姬昼,她一定叫他们家dàng然无存。
小宛觉得此行太过危险。
她这是当妖妃,还是当间谍?
雪飘了大约一日一夜,晚间用膳时她竟然重新见到了姬昼的身影,一时还有些意外。
“爱妃的模样是觉得意外?”他似怀一星笑意,眼睛点在她身上,无端的叫小宛觉得他这回来以后似笑非笑的功夫见长。
她讪讪一笑:“怎么会?”
日子似又回去最先的模样,用过晚膳以后,他就领着她去散步,今儿是单日子,所以地点是在沧海殿后花园。
小宛常有种错觉,她似乎是他养的一只小爱宠。这个错觉在他不时停下来摸摸她耳朵、捏捏她脸蛋、顺顺她的毛之时尤甚。
他跟姬温瑜的温柔并不一样。
地面上洒有浅薄的积雪,偶尔展露濡湿的青砖,刚步过合欢花下,一阵雪风chuī落枝头簌簌细雪,她“哎呀”一声,头发上还是沾满了雪花。
她手忙脚乱地去拍打,细碎的雪花还钻进她脖颈里去,凉飕飕的。
他们俩散步时是不叫人跟着伺候的,小宛只有自力更生,她可不好意思叫这位君主替她来清理。
姬昼已经回过身来,眉梢眼角带着笑意,眼眸清澈温和地望着她,伸手,把她发髻上落的雪花轻轻拭去。
她的头发似缎子一样柔软细腻,带有她体温的温热感,在这般寒冷的季节,令人眷恋不舍。
小宛很不好意思地退后了一步,脸颊上已经飞起红晕。
他忽然想起他做的那个梦,那一夜在瀛海行廊,优昙花于海上怒放,翩跹细雪飘然而落,他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小宛。
可梦就只能是梦。
天地在此刻静默,唯独簌簌落雪声,合欢树枝头攒的雪团在晚风里飘忽坠落,触及了荷塘的水面,就消逝不见踪影。
荷塘里枯荷圆盖盛上薄薄的雪,仿佛随风轻曳便要抖落一身琼华。
他注视着她,眼光有些空寂。
“为什么喜欢红裙子?”
半晌后,他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小宛“啊”了声,脑子显然没有转过弯。只见他又扶了扶她鬓发上簪的深红色绢花,唇边笑意深深。
小宛低头匆忙瞥了眼身上的红裙子,紧张得结结巴巴说:“是……是不合礼制么,那臣妾待会儿就换了……”
她生怕有个什么行差踏错,还以为是照着晋国民间的风俗,新娘子得打扮得明艳些,不要死气沉沉的才好。
“不是。红衣裳艳,其实很衬你明丽大方;但,为何不见你穿白裙?想来白衣一定也显你清雅脱俗,倾国倾城。”她若是穿上白衣,一定会更像他的小宛的。
晋国尚红白两色,许多大典上的礼服也是这两色。
小宛的目光偏去了荷塘上,正望到荷塘上一阵风来,雪片簌簌。
“其实……”她嗫嚅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尽量说得轻松一点,不想惹上卖惨的嫌疑,“因为练舞经常要受伤的嘛,我每次流血都有点,呃,汹涌,白衣服染了血容易教人看出来。”
他一怔,竟然是这个原因。
“现在发现,红色也很好看,很喜庆的!……”她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补了一句,心里却忐忑起来,生怕他要觉得她是在卖惨。
她这个流血不容易止住的体质令她十分烦恼。
姬昼的目光轻轻地移到她的裙子上,裙色艳丽,绣着飘曳jīng致的云纹。“竟是这样。”他的声音同那些落雪一样浅淡,仿佛些许的风也能chuī拂走。
“还从未见你跳舞。”他笑了笑,眸光清浅,“只这些日子就伤了两回,孤的爱妃怕不是琉璃般的美人儿。”
她眼眸上抬,望进他的眼睛里,轻轻说:“等我好了,我一定——”
手忽然被他牵住,冰凉的手被温暖包裹住了,她怔了怔,姬昼忽说:“有旁人看过你跳舞么?”
她呆了呆:“我师父算么?”
姬昼回过头笑得仿佛她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不算。”
她便喜道:“那就没有旁人了。”
姬昼唇角一直勾着浅浅笑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那么你准备的也是剑舞?和薄家小姐的一样么?”
她踟蹰道:“大抵……大抵不一样罢?”她忽然有些沮丧,“是不是薄小姐跳得很好看啊……”
他立即又停了脚步,转过身来,把身上罩着的外袍脱下来不由分说地裹在她的身上,“本来就怕冷,为什么穿这么少?”他语气里有些微微责备,小宛一下子住了声,等半晌见他没有放过这个话题时,才只好道:“因为,因为想好看。”
话一落就被他威压得再不敢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