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没有真的把她给一把抢回晋国,到了驿馆前,他仍没有讲剩下的那些事,她心里又好奇又憋屈,跳下马车,就立即奔到哥哥跟前。
深夜里,叶琅站在驿馆门口,白衣清朗瞩目,一把接住小宛在怀里,但是车舆里的那人显然没有要下车寒暄几句的意思。
反倒是昭国的君臣,接到公主后,只听车舆中的人咳嗽了一阵,没有丝毫下车的意思,脸色不由难看起来,另一边的谢岸驱马过来,翻身下马,颔首笑道:“我等幸不rǔ使命,已将殿下平安送到。”
叶琅虽心知这是那人的心机算计,却还是得摆出一副感谢的样子,心底愈加觉得晋王心机深沉,绝非小宛良配。
他微微颔首,揽着小宛肩膀回去,昭国其他臣工也纷纷跟上,谢岸微笑站在原地,等他们全已跨进驿馆的门时,谢岸只听身后“噗”的一声,急忙回头,只见素白的车帘上洒了一道鲜艳血痕。
影影绰绰间他望得到里面端坐的青年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他低呼一声“陛下!”
第112章新君
夜色中,院落海棠花似美人沉沉睡去,饱满的花朵一簇一簇垂在枝头。
还没有进房间,小宛立马缠着哥哥问东问西,要把姬昼不肯告诉她的都问出来似的。夜风飒飒,叶琅淡漠神情中含有宠溺的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就这么着急想知道?哥哥可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水。”
小宛立即殷勤地绕他背后,讨好似的捏了捏他的肩膀,撒娇说:“哥哥,你就告诉我吧,我都好奇一路了。”
他眼角余光却瞥到,在身后不远的长廊的廊柱旁,站着道显眼的白衣人影,捂着胸口,目光却是向他们这里看来。
他旋即道:“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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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子驾崩于延介四十九年chūn二月十五夜,谥平。
史书上仅记了几个字:四十九年二月,平王崩。
坊间一时满城风雨,表面上虽不敢说,私底下却已经传得有模有样,老天子死得蹊跷,看似是寿终正寝,实则并非如此。
钤京郊外的茶棚素来是闲汉们汇聚的地方。
“正打算chūn日里娶媳妇,哪里晓得天子就这么去了,既要服国丧,娶媳妇的事儿也没戏了。”
“可不是吗?早不晚不,偏趁着各国朝觐的正日子里死了。也不晓得是怎么死的。”
“能怎么死的?老死的呗——呵,他这样自然是快活了,娶过那样多个老婆,老子却是娶不着媳妇了,唉。”
那里头有消息灵通的,漱了一口冷茶,便压低了声同他们道:“我可听说,天子他死得蹊跷。”
“怎样的蹊跷?”
那人绘声绘色讲起是日大殿上的情景来,讲老天子他兴高采烈地喝了一盅酒,没消一刻,突然有报,钤南行宫里太子他去了,老天子大抵是悲伤难以自抑,猛然间翻起白眼,口吐白沫,说不出话来,立时bào毙。
闲汉们立即惊讶道:“这样巧合?怎么太子也去了?”
“原来太子是早就薨了,消息却被十九王子捂着,那日晚上才叫人发丧,都说是十九王子居心叵测,刻意要气死老天子;而那一盅酒,原也是十九王子所献,查验说里头有毒。”那人虽然压低了声音,却叫旁人都听得倒抽凉气。
“当日she鹿礼上,不是走失了小世子么?加上太子薨逝和天子驾崩,当场,十九王子便大恸大悲,说了什么唯将肩此重任,继任天子位,必将如何如何——”那人说着,又笑了起来,“你们说,这十九王子可是自负?在场诸侯哪一个又会允他把他们当傻子?”
闲汉便说:“可是这嫡出一脉都没有了,位子可不得落到十九王子的头上?”
那人道:“正此时,你们猜,谁出来了?”
正当十九王子意欲夺得大位,殿门中开,晋国武士簇拥着此时正统的继承人世子姬则出现,十九王子霎时沦入名不正言不顺的境地。
他事先已在宫中做了部署,此时掷杯为号立即杀出多名勇士,眼看是要胁诸侯以谋大位,但场中,看似文弱的晋王姬昼,却是很眼疾手快地护住世子。
参宴者不得佩兵器是规矩,所以各位全都手无寸铁,但晋王以一己之力空手搏杀,却不得不叫人钦佩。只是在那时,十九王子素有神力之名,杀红了眼后,却没人拦得住他。
还是晋王殿下挽弓搭箭一举将他she杀,力透胸膛,箭羽入骨,当场毙命。
闲汉们听过描述以后,也纷纷觉得晋王殿下他很神勇。
因着天子大丧,大夏禁市七日,钤京戒严警备。天子丧礼,历数迁尸、楔齿、缀足、命赴、致禭、哭位等诸多礼制,繁琐不已,然而夏王室已经式微成了这般,国库早已无法支持如此豪奢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