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陛下,他是不是有个十岁大的儿子叫姬则……”
谢岸闻言,惊了一下:“姬则?”旋即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小宛还是这么认真的模样,笑得更加厉害了,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说:“殿下,怎、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小宛便极认真地说:“难道不是么?我观那个孩子,他们长得有几分相似,性格也很像。若说年纪,也是对得上的。谢公子,你能告诉我真话么?”
谢岸笑得快岔气了,小宛就察觉到耳边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论辈分,我是他叔太爷爷。”
小宛吓了一跳,但是不知怎地第一反应却是立即拿手把他两条铜铁般紧的胳膊拨开——然而没有拨得动,她咬牙:“松开,松开!”
他淡淡一笑,哪里知道那胳膊上仿佛有千钧之力,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又箍紧了一点,她感到背后他的气息温热地打在她脖颈处,他低低的话音在她耳边一响起,就叫她浑身都战栗了一番。
“小宛,我的第一次都给了你,我哪有别的儿子?”这句话低得只有她能听到。大约是因为刚刚睡醒,是那种极低沉醉人的嗓音,醇得如一盏陈年老酒。
耳鬓厮磨。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他他他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就说这种话啊!他要不要脸啊!
他轻轻抵在她的肩窝上,热息喷到耳垂,她不知以前她怎么会以为他是个端方君子来着。
她说:“你放开我——”
他不放手,仿佛是在固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不肯稍松一点。小宛的脑子飞快转了转,眼里挤出几滴眼泪,说:“你弄疼我了,——”
话音刚落,他就慌着松开,轻轻握住她的肩要将她转过来,紧张说:“哪里弄疼了,我看看。”
她怔了怔,原以为演一演还会很费力费演技他才肯放手的,可他就这样松开了。
她说:“现在不疼了。”
他想要重新抱住她,但是挣扎了一下,终究没有那样,只是坐直了身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发现他刚刚将帘子给拉起来了,——真是小气鬼啊,她暗自撅了噘嘴,她现在可跟他没关系呢,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
他满脸都写着“快来问我跟我聊天”八个大字,她心想,就算她好奇,她也不要问他。
她下定了这个决心之后,但又实在很好奇,所以隔着帘子,又问外头的谢岸说:“那么今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谢公子?”
谢岸深吸一口气,显然很不敢回答,果然他还没有开口,里头已经另响起一道声音来:“今晚,天子bào毙驾崩,十九王子趁机作乱。”
小宛惊讶得张了半天嘴没有说出话来。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意思?夏天子驾崩了?
她茫茫然地看着姬昼,姬昼伸手习惯性地想要摸摸她的头发,但是这时竟然还能被她躲开,摸了个空。他眼眸注视着小宛,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可说和疯狂叫嚣的念头,但最终只是湮没于他沉静如往常的眼睛里。
他说:“现在是四更天了罢?”
外头谢岸答道:“是。”
他倦怠地揉了揉太阳xué,说:“料理作乱的十九王子费了些功夫,想不到他还有蛮力在身上。但好歹是成了事。”
小宛也下意识想去给他揉揉肩膀,半途打住,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便缩在角落纹丝不动了。
他这话说得没有头没有尾,她耳朵刚竖起来,他就这样不说了;她心里实在有太多好奇的了,——她又骂了自己一句,想知道就回去问哥哥嘛,问他gān什么?他指不定心里还在嘲笑她笨。
再不济,过个几日,去到城里说书的摊子前花五文钱坐一个时辰,也就能弄明白了,讲得绘声绘色,比他讲得好得多了。
她如是一想,心里却愈加似猫爪抓的一样。
她没忍住,问:“然后呢?”
他睁开眼,眼含笑意,说:“我不知道。不过,若是你亲我一下,说不定我就知道了。”
小宛:……
她换了个话题:“还有多久到驿馆?”
哪知他疑惑地看她:“驿馆?我们这是回晋国了,小宛。”
小宛差点从马车上跳下去,人不要脸原来可以到这个程度,她还听到他补了一句:“回家的话,还要走半个月左右。”
她没忍住讽刺说:“那里从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昭国。”
他神色一僵,说:“从来不是么?……”他的话顿了良久,才看着她的眼睛,续道:“以后会是的……。”
她笑了一下,未置可否。哥哥说过,不会叫她去联姻,嫁给她不想嫁的人。
夜色浓酽,马蹄声哒哒地响在寂静长夜里。他静默中仍然在看着她,仿佛少看两眼就看不到了似的,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把头撇去一旁,听到他静静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