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她也认得。
从前他就躺在自己身边,那晚屏南行宫出事,是他柔声唤醒自己,他总是笑着、宠溺地看着自己,好像有他在,天永远不会塌下。
谁晓得后来,他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是我,李承景。”
“臣妾知道。”
“……”李承景沉默了片刻。
“娘娘!奴——”阿昭的声音戛然而止。
“参见陛下……”
黑暗中帝王没有理会阿昭,径直朝着言祈走去。
蜡烛亮了。
李承景站在言祈身侧,他的肩膀很宽厚,站在她身边,似乎能挡住风,将她笼在完全的光明中。
“外头怎么了?”言祈问。
李承景又是短暂的沉默,稍后道:“母后病重了,怕是……”
太后病重了?!
言祈一惊,心下涌起一股快慰。
然而她还没体会到报仇的痛快,看着李承景被烛光拉长的、瘦削的侧影,她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她本能地、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握住了李承景的手。
第159章迁宮
回到皇宫已经是后半夜,言祈有身孕,李承景叫人送她回了凝华阁,自己忙去了慈宁宫。
第二日一早,言祈刚起,唐以菱就来了凝华阁。
“你jiāo代的事情已经办妥,只是眼下有太后的事,只怕不好现在动手。”
“倒也是。”言祈点头,“说起来,太后怎么忽然就病了?”
“我也不知道。只晓得出事的时候绿萝姑姑和萧美人都在慈宁宫,忽然就出了事。太后这回病得重,到现在还昏迷着,其间一次都没有醒过,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怕就快不行了。你要是好奇,可以去问问萧美人,她兴许知道得多些。”
找萧姝敏的事暂且按下不提,言祈问:“太医看出什么了吗?”
唐以菱摇头:“没有。只说脉象有些乱,一时看不出什么,估摸着还是以前头疼的毛病。”
“这……”言祈瞪眼,““估摸着”这样的话,他们也敢回给皇上?!”
对上言祈诧异的眼神:“被罚了半年俸禄。”
叹一口气,言祈也只好说:“那襄妃的事就再等几日…”顿一顿,想起芊娘,言祈忽然问,“唐家和康顺伯纪氏素来可有来往?”
“有是有…只是很少,不过是京城各户正常的jiāo际罢了。”
“若两家都是跟叛国的罪沾边,彼此竟一点没通气?”
静默片刻,唐以菱猜测:“兴许是为了谨慎吧。”
然而一想,言祈还是觉得,若是互相知晓,总可以互相帮衬着。再说叛国这样的大事,两方都掺和了,谁也不敢卖了谁去。
可这两方竟都互相不知情?
———
太后一病就是一月有余,一直到六月底,她老人家也没有醒过一回。
而从太后病了后,萧姝敏还是日复一日地往慈宁宫去。显然太后已经不能再庇护她,她这番作为,倒堵住了从前嘲讽过她之人的嘴。
为此,李承景晋了她婕妤。
天气渐热。这日言祈在偏厅摇着扇子,阿昭禀报:“娘娘,孙婕妤已经发现人了。”
“难为她胆子小,还要受此一惊。”
午后,事情闹开。满宮都在传,说孙婕妤在宫中闲逛,无意间竟在御花园一口枯井中发现了一具女尸!
言祈心里默默道歉:最难为的还是宫里的枯井,她总给它们找事。
很快查得,女尸是一个宫女,原先在祥意馆当过差。
而尸体一被发现,夜里祥意馆就逮住了另一个想跑的宫女。
将这宫女抓起来审问,竟是发现女尸跟当年婉妃,即已经死去的孟韶敏感染时疫一事有关!
随后,牵扯出了双燕。
双燕何许人也?
那是襄妃的贴身丫鬟,陪嫁进宫的!
不管怎么算,时疫那事肯定和襄妃脱不了gān系!
襄妃尚是冯昭仪的时候,谁都以为她就是急躁易怒,轻易就能被挑拨的人。言祈却知道,那些急躁何尝不是一种伪装?
心知肚明别人的算计和利用,顺水推舟罢了。
她做的那些事,有谁真的记恨上她了?
比如绣图失窃,那时的言祈也以为她是受了吴氏挑拨,可焉知她不是顺势而为?
双燕的事情一挖出来,双燕的死就变得蹊跷了。
姜湛和柏泽雷厉风行,虽没找到双燕的尸体,却找到了焚尸的人为证。
此事传到凝华阁的时候,唐以菱正和言祈一起用膳。
阿昭道:“据说人送去的时候还活着,但是身上脸上烫得厉害,又是咳血又是抽搐的,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利索,就给活活打死烧了……”
放下筷子,唐以菱吃不下了。
瞪阿昭一眼,言祈自己倒还吃得香,咽下了嘴里的东西道:“我道襄妃为何这么心狠,原来是双燕不幸染了时疫……也是,染了时疫入土都不放心,最好是烧了,总不能真扔水里去祸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