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就站在其中一个圆盘上。
他一边调整安全帽,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哎,这传送阵还是有些累赘了,咱们想去车间,还得中转三四次。”
“是什么?”女人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老头反应了一下,趁传送阵启动的前摇时间,神秘兮兮地剧透了一点:
“是机甲哦。”
一块亮晶晶的东西放入传送阵,能源到位,传送过程加载完毕,老头和女人都消失在了画面里。
眼前的世界瞬间定格,一块一块地灰了下来。
李一格猛然惊醒。
世界仍旧一片昏黑,大雨滂沱。
她似乎正被人抱在怀里,而那人还没发现她已苏醒,仍然音调平稳地哄着:
“乖宝宝不哭,妈妈在这里。”
他动作轻柔,温和地拍着李一格的后背:
“不哭了乖宝宝,妈妈不会走的。”
李一格:?
开屏雷击。
她一时有点懵球。
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认出这个声音属于容清。
她深呼吸,结果发现鼻腔里吐出一个晶莹的小泡。
“啪”。
轻轻炸开,男人早已一片láng藉的衣服,这下又添上一抹诡异的亮色。
李一格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她眨巴眨巴眼,眼角还挂着一汪没落下的泪,又随着动作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拍后背的手一顿,迟疑片刻,从上到下地给她顺毛:
“这个姿势可以吗乖宝宝?”
李一格:……忽然很能共情一些鸵鸟。
她现在进退两难,提醒对方自己醒了很尴尬,一直装晕也很尴尬。
犹豫之下,她错失了做出决定的最好时机,只好继续躺平。
容清给她顺了会儿毛,捞起她的右臂,捋开一小截衣袖。
冰凉的指腹蹭在肌肤上麻麻痒痒,李一格一个激灵,意料之外地bào露了。
……哦豁。
被人发现装睡的场景,比那两个选择的后果还要尴尬。
她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容清却平静地给她放了下来,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轻巧拽掉脏得不像样的外袍,又捞了一件gān净的换上:
“醒了?”
李一格点点头,捂住嘴,又打了个喷嚏。
“好点了吗?”
“还、还好吧。”
打喷嚏的“啊啾”声不是时候地响起,李一格表情更加僵硬了。
好在容清并没有在这一点上过多纠缠:
“你中了蛇毒。”
“蛇毒?”
容清顿了顿,沉吟片刻,解释说:“此处地广人稀、林木繁茂,有许多野shòu。”
所以有条蛇大半夜偷偷摸摸地进来,啃了她一口?
右臂一疼,打断了李一格不着边际的推理。
她低下头,发现手腕上方长了几个极淡的蛇形纹路,中心偏huáng,周边发红,一沾水,整块皮肤就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和容清都站在水中。
没了火堆,她一时也认不出这是哪里,但凭水流急缓判断,应该是一处相对溪水更为开阔的水域。
冻得李一格脚麻。
她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爬上岸,向容清伸出手:
“我昏迷了多久?”
青年迟疑片刻,搭住她的手腕,轻巧而潇洒地跃至李一格身边:
“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
李一格喉咙一哽,好像堵了团棉花似的,难受得厉害。
——竟然过去了一个月。
之前书院有人逃跑的时候,校方会分两拨人,一拨去抓逃走的,另一拨留下审问和那人关系亲近之人。
李一格本想等雨停了,就去附近的镇上找到警局报案,可拖延整整一个月……
恐怕已经晚了。
她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雨水:“谢谢你。”
“你想做什么?”容清拉住她。
秘境之中险象环生,又不能自由使用灵力和神识,她孤身离开,不大安全。
李一格犹豫了一下。
她和眼前的青年谈不上熟悉,只是凑巧搭伙过了几日,贸然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可能会导致逃跑计划失败、无辜的人二次受伤,而书院的那帮魔鬼继续逍遥法外。
但……
李一格低头瞧了瞧。
借着昏暗的微光,勉qiáng能认出身上的衣裳还是她发烧前自己换的。
容清没有碰她,没有做逾矩之事,也没有直接把一个生着病、不知何时才能痊愈的累赘丢下不管。
他或许……可信?吧。
心念百转千回,她终于在闪电劈开漆黑夜空时,面向容清,弯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雨一时半会估计停不了,我去找找有没有出路,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吧。”
容清定定地看着她,看得李一格几乎都有些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