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知味地吃完面,尹隋小心翼翼放下碗,抬手试探性地去推了推内室那扇不甚结实的木门。
……没推动。
姜朔在上面下了禁制。
尹隋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又出了医馆,绕到后院处,去开窗子。
万幸,姜朔还没狠心到把窗子也用禁制封了。
尹隋废了点功夫从窗子外爬进去,内室里一片漆黑,尹隋凭着印象摸黑到了榻前,迟疑了一下,先把身上沾上尘土的衣袍除了,才屏息凝神爬上榻。
姜朔似乎已经睡熟了,尹隋竖起耳朵,能听见轻缓的呼吸声,正想爬过去,忽然……
“你吃完东西没有漱口。”姜朔睡意朦胧地出声道。
尹隋:“……”
他只好从榻上下来,从窗户爬出去,在院子里漱完口洗完脸,再重又爬回来。
姜朔这次是真的睡着了,直到尹隋磨磨蹭蹭到他身边,偷偷伸手把人抱住,都没有挣扎。
安安静静一觉睡到天亮,姜朔醒来之时,才发现少年手脚并用地缠在自己身上,呼吸均匀,还在做梦。
姜朔看了尹隋一会儿,轻轻将他乱糟糟的额发理了理,手收回时,无意间碰到了少年的肩。
柔软的里衣底下,掩着触感狰狞的伤痕。
姜朔垂睫,轻轻用指尖沿着那几道伤痕的形状,描摹了一下。
这上边最长的一道剑痕,从尹隋胸口自下而上延伸至左肩,是三年前被东衍所伤。伤势深入肩胛骨,再加上东衍森寒剑气的影响,直至如今,这道伤疤在yīn雨天时都还会隐隐作痛。
而往下两寸,尹隋左上臂处,又有一道歪歪扭扭的伤痕。这是一年前姜朔与尹隋二人去邻县进货几味珍稀草药,路遇歹徒时所留下的。
还有锁骨下这道是……
姜朔想着往事,情不自禁用手指沿着那些或轻或重的伤痕细细抚过,等到回过神来,就对上了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
尹隋大睁着眼,满脸通红地盯着他的动作好半天了。
姜朔:“。”
少年蹭过来,眼眸清亮,睡了一晚上jīng神显然非常好,小声地对姜朔道:“想要……”
姜朔一口回绝:“不行。”
尹隋委屈控诉:“你刚刚故意在我脖子上画圈,我才醒了。”
姜朔:“……”
尹隋见他一时语塞,于是抓住机会,低头就往被子里钻去。
姜朔一时阻他不得,抬手拦没两下,人没拦住,身上的衣物倒是不翼而飞。
尹隋近日里长进最快的,并非实打实的榻上功夫,而是如何在姜朔的抗拒中迅速地扒拉人衣服。
姜朔拿他全然没有办法。
尹隋自然也能感受到身下人的无奈和纵容,抬起眼时,已卸去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墨黑瞳孔微眯起来,目色沉沉。
“昨日……”
姜朔就知道他要提起这茬,但现今箭在弦上,被人抵着要命的地方,不得不屈服道:“昨日怎么了?”
尹隋一手搭在姜朔脸侧,很轻很缓地摩挲了几下。
“本尊不是很高兴。”尹隋说:“若是他日祈凤等人再行前来,你不能让他们进门。”
姜朔心道这如何由你决定。
他沉默这半晌,少年突然亲昵地捏捏姜朔耳垂,问:“你怎么不答应本尊?”
姜朔淡淡哼了声,没说话。
尹隋眸光一动,身体沉下。
姜朔立时蹙起眉,咬住唇,忍不住开口:“你……”
还没等他说完,少年倏然松了撑在左右侧两手的力道,朝姜朔俯压下来。
姜朔极轻地叫了一声,就被尹隋堵住了口,抱着滚进了被子里。
“本尊很生气,”尹隋在他耳边小声说,“要罚你。”
*
当天,江氏医堂再次闭馆一日。
医堂里的黑衣少年第二日被赶出医馆,正巧碰上金府来寻仇的几个仆从。据围观的百姓言,那少年像是没吃上饭般,戾气极重,出手把几个狗腿打得哭爹喊娘,灰溜溜滚回了金府。
半月后,有在医馆外排队等候的百姓们,见到几位衣着不俗的修真弟子,为首者气度雅致,谈吐温和,却依旧被江郎中拒之门外,令围观者议论纷纷。
两月后的一个清晨,江氏医堂搬迁,从闭塞的小镇搬去了更为繁华的邻县。
江郎中离开那日,小镇上在医馆看过诊的百姓们排成长龙,浩浩dàngdàng地送他远行。并有人赠予江郎中亲笔所题的诗篇,此传为一段小镇佳话。
又过两年有余,小镇上传来八卦,邻县出了个修真奇才。
不仅修炼进益神速,且能学以致用,清剿四处流窜作恶的小妖小鬼,被当地县令奉为了座上宾。
据说还单挑了九华门派近些年风头正盛的萧尘小仙君,只是无几人得见单挑场面,倒是纷纷议论萧尘小仙君回门派之时,脸黑得似那烧炭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