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满腔怨气无处可泄,只得更加用力地收紧勒在姜朔脖颈上的手。
姜朔眼前发黑,呼吸被寸寸剥夺的感觉不太好受,但濒临窒息的边缘,他却攥紧手,牢牢抓住袖中的乾坤袋。
千钧一发之际,姜朔恍惚听见耳边传来碎石爆裂的声响。
禁锢在颈上的力道一松,大口空气猛地涌入进来,姜朔承受不住,立时蜷起身子压抑住剧烈的咳嗽。
等到耳鸣逐渐消失,呼吸也顺畅起来的时候,姜朔方能回过神,一眼瞥见站在几步之外的魔修。
尹隋面色森冷,一双血眸红如恶鬼,身上的魔气浓重yīn寒,手中提着的长剑还在往下滴血。
“邝无极”的血。
宿殃站在离尹隋数米远的地方,从胸膛往下至腰腹处,是一道血肉翻出的剑痕,但不似常人那般血流如注,“邝无极”被剑所伤的皮肉暗红发黑,腐烂气息愈浓。
宿殃低低喘着气,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如今自身难保,还……”
它的话说到一半,尹隋忽然动了动,漠然抬起手,一剑劈断了它的脖子。
“邝无极”狭目圆睁,在原地僵立片刻,那颗脑袋就支撑不住地从他身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了姜朔脚边。
姜朔:“……”
尹隋血眸微微一动,这颗披头散发的脑袋便燃起一股青色火焰,短短一瞬后,灰飞烟灭。
“别怕。”魔修嗓音沙哑道。
“邝无极”的无头肉身砰然倒地,从断裂的脖颈处钻出来一缕黑雾,已初具人脸模样,尖声骂道:“尹隋!你不得好死!”
尹隋连半分眼神也未分予它,而是重新凝起灵力,黑雾一惊之后是不可置信,怒喝:“你真不要命吗?”
地面的摇晃感越来越qiáng,姜朔即使趴在地上,也被震得身形不稳,并明显地察觉到法阵当中收束的灵流,以及铺天盖地般涌来的压制感。
姜朔咳了一声,轻轻开口:“……韫儿。”
尹隋置若罔闻,一剑斩向黑雾。
“韫儿!”姜朔着急起来,加重语气道。
地面的裂缝里猛然亮起极盛金光,宿殃尖叫一声,既是被尹隋剑气所伤,又是因玄极门地底阵法。
与此同时,尹隋的身体也摇晃了一下,脸上一瞬褪尽所有血色。
姜朔再顾不得其他,勉力撑起身体,从袖中取出乾坤袋,将留魂斛拿了出来,开口:“你快……”
宿殃瞥见他手里的东西,马上反应过来,尖利的咆哮似要刺破人的耳膜:“好啊,好啊!”
它的嗓音又转为yīn沉,喃喃道:“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
就在姜朔因玄极门阵法分神的一霎那,黑雾猛地冲天而起,再未说一句话,就朝尹隋来时的方向逃窜而去。
下一刻,刺目的金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几可毁天灭地的qiáng大威压下,姜朔只能看见尹隋动了下脚步,随后重重跪倒在地。
姜朔踉跄着走过去,跪在尹隋跟前,将留魂斛放在地上,开始往里面注入灵力。
尹隋忍着丹田处的剧痛,抬起猩红的眼,出声道:“是本尊来得太晚。”
姜朔摇摇头,全部心神都在留魂斛上面,没有说话。
尹隋此时心头沸腾的杀意和躁动的魔性才逐渐平息下来,他伸手把面前的人拥进怀里,低低说:“本尊以为……你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他竟然有些委屈,于是在姜朔肩头蹭了一蹭。
姜朔心内焦急又觉好笑,不禁开口:“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撒娇……留魂斛开了,快进去。”
尹隋能感受到灵核所受的挤压撕扯,玄极门的除魔大阵名不虚传,即使是修为如他,若是再硬撑半刻钟,也恐怕是生死难料。
但他才刚刚找到姜朔……姜朔还受了伤。
尹隋用指腹很轻地抚过姜朔脖颈上的淤青,不出所料瞧见姜朔颤了一下。
“你也与本尊一同进留魂斛。”尹隋皱起眉,不由分说道。
姜朔:“我也在里面,之后谁把我们两个放出来?这两具躯壳又jiāo由谁保管?”
尹隋眸中的血色略略褪去,但神色依旧十分不情愿。
“你先进去。”姜朔耐下性子哄他:“等宿殃……”
远处忽然bào起一阵剑光,萧尘破音的吼声遥遥传过来:“——仙尊!”
姜朔脸色微变,忽然想起一个被疏忽的可能性。
而尹隋眼神一凛,低声道:“它去找东衍了。”
“邝无极”肉身已毁,宿殃在阵法内在劫难逃,而唯一可以获得些许生机的途径……是重新占据一个修为更高的躯壳,并用法术qiáng行突破大阵。
而如今玄极门地界内,除去同样要被阵法压制、灵核濒临碎裂的魔修尹隋,便只剩一个人修为卓绝,并且是正道修士,肉身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