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雨不情愿地跟着宦官从偏殿小跑往正阳殿,心底一个劲儿叫苦。
“地狱阎君,你可害死我了!你说你偷谁不好,怎么偏偏就偷了大玄王?大玄王就这么好偷吗?偏偏你还能得手!
你得手也就罢了,千不该万不该把这赃物送给我啊!
嬴禛看起来阴晴不定的脾气,他刚答应我的免死牌万一反悔,我这颗脑袋可怎么办?
我脑袋没了不打紧,我的孩子们,不,也是你的孩子们怎么办?
地狱阎君你个王八蛋,你可害死我了!
我苏离雨辛苦来到这个平行世界,就是为赶杀头这一出的?”
爬了几百个台阶,终于上到正阳殿,迎面就见到苏素母女。
空旷威严的殿堂里,娘两个看起来有些渺小。
好在苏素穿一身奢华的粉色衣裙,看起来还算显眼,李玫则穿了朱红色的锦缎,色泽刺目。
再往高高的墨玉台阶上仰望,嬴禛坐在龙案后,身形端严,面若石雕,疏冷无情。
看样子,苏素母女已经把她“销赃”乃至“偷盗”天珠的事,添油加醋大肆谤说过了。
“苏离雨,你居然有胆子回到玄国?”苏素先发制人,“你是还想再偷什么吗?”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李玫啐她一口。
苏离雨没有理她们,心里盘算着嬴禛若下令处死她,她得想办法拖一拖,然后去“如意”酒楼等地狱阎君,告诉他孩子们的事。
不管地狱阎君是不是江洋大盗,孩子们此后有爹照顾,总比没爹的强,还有奶娘武文氏,也得让他养老送终。
想到这里,心里安静下来。
“苏离雨,回答本王,这枚天珠......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高堂之上传下嬴禛冰寒的声音,让人战战而栗。
“我......”苏离雨心道,不能供出地狱阎君,否则孩子们连爹也没了。
“嗯?”嬴禛声音冷得彻骨,却又不容置疑。
“捡的。”苏离雨长睫掩眸,平静淡然地说。
“捡的?”嬴禛龙目一眯,威胁的语气,“真的吗?”
“是。”苏离雨神态坚定,“与别人无关。”
嬴禛孤寒的唇角忽然一勾,现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
“鬼才信,”苏素叫道,“大玄国主的宝物,是你说捡就捡的?”
李玫细眉一挑:“玄王,这女人在撒谎!”
“她是在撒谎,”嬴政冷笑,“本王听出来了。”
苏离雨闭了眼,我命休矣。
“苏离雨,你也有今天?”苏素冷笑,“你这次逃不了!”
“苏家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丢脸!”李玫又啐她一口。
“苏离雨,”嬴禛剑眉一轩,说道,“你把本王送给你的礼物拿去变卖,该当何罪?”
什......么?苏离雨双眸一瞠,没有反应过来。
“那天在翠林苑,本王摘下这颗天珠给你,可不是让你拿去卖的!”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玄王这什么意思?
苏离雨呆呆仰望着的嬴禛,迅速在心里推理:这天珠明明是地狱阎君送我的,此时他这样说,是为了挽回我的罪过,否则我就要被杀头了!
苏素也是呆了:这......这天珠是玄王送的?不是苏离雨偷得?玄王送这么尊贵的礼物给苏离雨,她何德何能?
“即便是玄王送的,她拿去卖也是玷污了玄王的本意,”李玫反应颇快,叫道,“她一样该杀!”
“对啊!”苏素被母亲提醒过来,“玄王,这女人显见没把您放眼里!”
“大胆!”李晨怒斥,“怎么跟我们玄王说话呢!就你们黎王在我大玄王面前,也不敢如此造次!”
苏素一哆嗦,“扑通”跪了下去。
“玄王英明,”李玫急忙说,“我女儿说的没错,这苏离雨玷污皇家宝物,就是死罪啊!”
“但是本王答应了她一个免死要求,”嬴禛冷哂,“这颗天珠,就当是她要的免死牌吧。”
随即让李晨将天珠送了下来。
苏离雨接过天珠,又惊又喜,死里逃生因祸得福,眼泪不由流下来,仰首对嬴禛说道:“多谢,多谢老板!”
苏素母女登时傻了,她们千里迢迢从黎国过来,原以为能置苏离雨死地,岂知换来这样一个结果,人不但没死,还得了免死天珠!
~
离开王宫,天色已经黑下来。
苏离雨揣好那颗免死天珠,像头气呼呼的斗牛,直奔“如意”酒楼。
她要找地狱阎君算账!
沿途经过天字号当铺,里面正在打架。
就向上次对待苏离雨那样,掌柜的将一个中年妇人推了出来。
妇人跌在地上,哭道:“那是我祖传的玉佩啊,不能这几个钱,掌柜的你强买强卖,当心报应啊!”
“给你三两银子就是可怜你了,”天字号掌柜在门口叉腰吼道,“再没完没了,看我打断你狗腿!”说着招呼出几个小厮。
妇人赶紧爬起身,哭哭啼啼走了。
“好家伙!”苏离雨心道,“这掌柜的是惯犯啊!上次这样对她,现在又欺凌这妇人,真是该杀!”
可是凭己之力杀不了他。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苏离雨无奈地摇摇头,去往“如意”酒楼。
~
“玄王,”寒松在面具下说,“她已经到了如意酒楼。”
“哼,”嬴禛冷笑道,“利欲熏心的女人,就知道去拿银子!”
“可是......”寒松轻哂,“今天在正阳殿,她也在竭力维护您。”
“她维护的是江洋大盗,”嬴禛冷笑,“不是本王。”
“不也是您吗?”寒松忍不住在面具下笑了。
“算她有良心!”嬴禛带上地狱阎君的面具,“备马,去如意酒楼!”
苏离雨在三楼包厢等了许久,身后的窗户突然打开,地狱阎君飞身跃了进来。
“还真是江洋大盗,”苏离雨气不打一处来,“有门不走,非得窜窗户!”
“咳。”嬴禛按了按面具,咳一声,清冷冷说道,“我这几天每天都来给你送银子,可是却没见你来,怎么,不缺钱了?”
“看来这几天盗情不错,”苏离雨冷哼,“抢了不少吧!”
“你想要多少?”嬴禛在桌前坐下来,拿起茶壶倒水。
“我一分都不想要,”苏离雨横眉怒目,拍他面前的桌子,“我说你就不能改改行?别再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偷鸡摸狗?”面具之下,嬴禛的眸光倏地一凛。
“难道不是?”苏离雨大喇喇在他面前坐下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说你丫的偷谁不好,偏偏偷了大玄国主?我差点被他砍头好吗?”
“嘘!”嬴禛为难地低声说道,“别骂人,当心隔墙有耳。”
窗户外的寒松忍不住,“噗”就笑了,随即寒风寒冰也轻笑起来。
苏离雨惊道:“被你猜中了,果然外面有人!”
“不是人,”嬴禛在面具下锁着眉,“是他妈的野猫。”
随即起身,朝窗户外吼道:“该死的野猫,还不快滚!”
寒松几个急忙弓着腰,躲一边去了。
“你现在也怕被人知道了,”苏离雨说道,“要不是我有良心,没把你供出来,你现在也死翘翘了!”
“这么说,”嬴禛星眸含笑,“你居然护着我?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做你的春秋大梦!”苏离雨撇嘴,“我是你的债主,留着你,还得收钱呢!”
今天在正阳殿,死到临头本想着见到他,就把两个孩子交代给他,此时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有个当“贼”的爹,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嬴禛面色一沉,从怀里拿出个布包,“咣”扔桌子上,冷喝,“拿去,这几天还的债!”
一听响动沉重,苏离雨知道今天有货,急忙将一包银子揽进怀里,说道:“算你有良心!”
“那你打算怎么犒赏我?”嬴禛眯眯眼,身体倾斜过来,霸道的气息,暖暖吹进苏离雨的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