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姜暗暗泄气,自由这般触手可及,却终究不能办到。
她迫切想寻个法儿脱身,否则依贺兰粼所说,回去与他成婚,此后终日枯守在深宫内院之中,宫笼囚花,余生都损耗于此,那就当真棘手了。
这次出行大梵山,是多么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她绝对不能放过。
申姜想着心事,手上给祖先行礼的动作便有些不规矩,立即被沈夫人挑出来,苛责一顿。
她抵触之意油然而生,她是刘氏人,本就不愿拜什么牛马的沈氏祖先,被沈夫人这么一说,更懒懒散散的。
沈老爷见了,也帮着沈夫人呵责了几句。然而他碍于申姜的身份,不敢说什么重话。
申姜一心只想着脱逃,既不反唇相讥,也不按沈老爷说的做。
折腾了一上午,闹得谁也不愉快。
午膳是大梵山山寺帮做的素斋,沈家也带了自家的厨子开小灶,单独给娇贵的公子女郎们做膳。
但经过方才的事,沈夫人深深地厌恶申姜,只把小灶的菜肴偷偷分给沈维和三个女儿吃了,却避着申姜。
申姜本不知道这回事,奈何沈维想讨好她,顺便趁着在这荒山野寺将她办了,趁着耶娘不备便溜到了申姜所在的厢房里,堆笑着送给申姜吃。
他柔声道,“上次妹妹走了,哥哥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可心疼坏了,几日来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这眼圈也黑了。妹妹今日若有点良心,就让哥哥好好亲一亲。”
申姜心想又是这登徒子,便推诿着从他身边抽开。
沈维大感失落,搓了搓手,见厢房内并无他人,便欲动qiáng。
申姜欲再躲,却躲不开了。
她忍着厌恶,委婉道,“公子,你我这般,老爷和夫人看见,定要叫你好打,我也难逃性命。”
沈维按捺不住,将门给死死堵住,“周围又没人,咱们郎有情妾有意,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乖,哥哥是真的怜惜你,快来给哥哥香个面孔。”
说着,一双长臂已朝申姜的腰肢抓来。
申姜存着点利用他的心思,急忖对策,闪身说,“公子若真为我好,就别在现在,晚上再来找我,给我留一点清名。”
沈维听了,两只眼如欲冒出桃花来,晚上来找,那代表什么事不是显而易见?
他身上本带着欢chūn散,琢磨着这妮子若是不答应就要硬手段,不想她却主动提出来……当下心花怒放,“好,好,自然是好。这可是妹妹说的,咱晚上见面,谁也不兴反悔。”
申姜内敛地点头。
“可周围全是盯着我的人,到了晚上,我没法出去。”
沈维一听能揽佳人入怀,哪还忌惮这些小事,当下满口应承道,“妹妹放心,哥哥来替你引开他们!天一黑,哥哥就在后山的乱草垛等你。”
申姜胃里往上翻,快要呕出来。
饶是如此,却不能在沈维面前表露,只唯唯诺诺地答应。
……
下午依旧是磕头祭祖的枯燥乏味的礼节,申姜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gān粮和水放到一个麻布小袋中,又把自己头上戴的金银首饰按扁了,也放了进去。
她心如揣兔委实惴惴不安,也不知这一遭是成是败,是吉是凶。
夜幕降临之时,果然出了乱子。
沈兰娘所住的厢房不知怎地起了熊熊大火,关键是天还下着细雨,火居然还能烧起来,着实是稀奇。
沈老爷急令所有护院都去救火,卫无伤见火势实在太凶,也派了一部分人帮衬,一时间众人忙里忙外,对申姜的管束力度松了许多。
申姜一眼就看出这火不是平白无故烧起来的,而是沈维蓄意放的。
原来他好色心切,知耶娘最疼爱兰娘这个小妹妹,又见兰娘不在屋里,便从厨房寻了一盆火油,趁人不备浇在了厢房的稻草顶上。
如此,既引开了人,又不会真伤到妹妹,他又能与美人共赴佳约,实是三全其美。
沈维德行差,为了一亲美人芳泽不择手段,即便是他们自家祖宗的祠堂,也是敢纵火的。
秋雨既少,火势又旺,众人实是手忙脚乱,只得去远处的山溪挑水救火,人手着实是不够用。
山寺方丈苦苦哀求卫无伤帮忙,卫无伤无法,只得又抽了些人去帮忙救火,对申姜的看管已是松到了极点。
申姜见时机已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将准备好的包袱跨在腰间,在脸上抹了炭,又换上一身小厮的衣衫,急急地从大梵山寺脱开。
其时众人脚步散乱,人人都盯着那一簇燃烧的火光,她一介小厮打扮,倒也轻而易举地瞒过了众人的眼睛。
她怕露出马脚,功亏一篑,混在救火的队伍中不敢冒进,跟着来来回回取了两瓢水才渐渐地与众人拉开距离,多少耽误了一些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