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她也把身子献给他了,也不是对不起他。
……
被送到鹿台时,秀女们坐在一架用铁笼箍死的大轿中。
御林军早早地就守在天门口,对来往的云鹰卫挨个搜身。所有人的随身利器都要被收去,腋下、鞋底、袖口,检视得事无巨细。
申姜的眼睛一直停在不远处的贺兰粼身上,见他神色坦然,温顺规矩地接受检视,淡漠得只像邻家的小阿弟。
谁能想到,他暗地里有那样的势力,净做些月黑杀人风高放火的勾当?
申姜忽然觉得当初错惹上他,不能全怪自己,他确实极具迷惑性。
御林军仔仔细细地查了半天,才终于放行。
贺兰粼挥了挥手叫后面的人跟上,抬起眼,漆黑的眸子却与申姜的目光撞上。
申姜微惊,急忙错开头去,却见他幽凉的唇泛出一个笑来,笑不达眼底,莫名有几分yīn冷骇人。
入了鹿台,众女被和其他妃子安置在一块。
申姜才刚提着包袱下来,就见一浑身血迹斑斑的女子被两个嬷嬷扶进来,衣裙上有无数被烫黑的小洞,密密麻麻的直叫人脑仁疼。
“啊!!啊!——”
那女子大叫数声,口中说些听不懂的怪语,脸色苍白如纸,已呈半疯癫的状态。两个嬷嬷连忙上前,将她拖走。
从嬷嬷口中得知,她是陛下的兰贵人。昨夜陛下点了她侍寝,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人就已经疯了。
申姜和李温直互相捏紧了对方的手,烧红的火筷子虽没烫在她们身上,却远胜烫在身上。
惠帝残bào之名,原不是以讹传讹。
李温直伤悼忧闷,“申姜,我怕,我好怕。”
申姜也神魂难安,却仍安慰李温直道,“不用怕,咱们不会这样的。”
李温直哭道,“你说贺兰大人会救咱们,等了这么多日子,却一点希望都没有。”
申姜犹豫片刻,“有,一定有希望的。”
李温直怏怏不乐,芳心难喜。
早膳,是一些稀糙的米粥,难以下咽。
申姜qiáng忍着喝到了一半,嬷嬷忽然走进来,对她轻声道,“女郎,御林军的将军传你去问话。”
申姜悚然一惊,“问话?”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贺兰粼谋反的事。
御林军这么快就找上了她?
当下无法推脱,只得随嬷嬷出了膳房。
本以为要被带去什么私牢暗房,嬷嬷却一脸和善地将她引到了湖边。
湖边有一座亭,夏日里清风习习虫声唧唧,甚是清凉雅致。
嬷嬷向她福了福身,径自离去了。
申姜茫然,见亭边有一公子负手而立,身穿月白锦袍,背影有点熟悉。走上前去,却是御林军的那位统领少将军。
申姜不知他所为何故,微微见礼,“见过将军。”
叶君撷转过身来,目色悠远。
“……那时我们才五岁,却背着大人过家家。她掀开自己的盖头,说,‘君撷哥哥,我喜欢你这双手,gān净漂亮。将来成婚时,我要握着你的手。白天握着,黑夜握着,将来即便成了老公公、老婆婆,我也仍然握着。’”
申姜蓦然听了这话,四肢麻痹如失,耸然动容,混茫茫地犹如在天际一般。喉头gān枯,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君撷冲过来将她一把抱住,喟然泪流道,“姜妹妹,我是君撷啊。我找你了这么多年,总算老天开眼,把你给找到了!”
申姜的下巴仰在他肩头,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撷哥哥……?”
叶君撷从腰间将家传的令牌解下来,jiāo在她手上。
“这令牌,是叶氏子孙每人都有一块的。你小时候常常把它抢过来把玩,不记得了吗?”
申姜垂首抚着令牌,有苦涩之意。
儿时的记忆犹如一泓被封闭的暖流,本来已变得模糊不清,此刻却被骤然释放出来,令人说不尽的轻悦感怀。
“你是君撷……只不过,你居然还记得我?”
当年是叶家主动退的婚,所以这十几年来,申姜对叶君撷死了心。饶是身陷囹圄,也从未想过他会来相救。
叶君撷苦笑道,“当年退婚,原本是阿耶的决定。这十多年来,我一直都念着你……不想你竟当了秀女。”
申姜惨然说,“我是被qiáng抓的,着实身不由己。”
叶君撷见她泪光盈盈,柔肠百转,心中怜惜之意更是大盛。
“你放心,既叫我找到了你,必不再让你蒙受委屈。我回去便去打点疏通,接你出去。”
申姜听见“出去”二字,顿时就想起了在长华宫时沈珠娘就被父母赎走了。当时她自视家境贫寒,并无显赫的亲属,根本就没敢奢求这样的好事轮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