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堪堪问,“可是真的?”
叶君撷重重地点头。
“我怎么会骗你?好在你现在只是秀女,还不是正式的妃子,捞你出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申姜心绪起伏,一时难以置信。
她愣愣求,“……还有和我一道的秀女李温直,君撷哥哥,求你把她也救出去吧。”
“李温直么?”
叶君撷重复了遍这名字,“好,我记住了,我托人把你俩都救出去。”
申姜涌过一丝甜颤,这始料未及的惊喜来得太快、太好,好得令人……心慌。
叶君撷情深款款地握住她,“姜妹妹,等你出去后,我们的婚约不作废,我还是要娶你过门的。”
申姜听他要娶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久之前,另一个男子也在她耳边,谆谆恳求她“以身相许”。
她怔了怔,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淡白的脸蛋上重现忧愁。
“君撷哥哥,我,我已经不是姑娘了。你阿耶管家法度森严,不会让你娶我的。”
叶君撷脸上顿时掠过一层暗云。
他若有憾焉,隔了半晌,才颤巍巍地问,“……能告诉我,是谁吗?”
申姜摇摇头,“那件事不能说,也不可说,总之你不要问了。”
叶君撷骨节咔嚓响了一下。
他心里满不是滋味。
叶家是世家大族,妇眷确实得gāngān净净,容不得一丝污点。
可是……这事又怎么能怪姜妹妹?
叶君撷沉吟片刻,道,“我不嫌弃。”
申姜难堪,初时的欢喜已然消散。
叶君撷那样清白的门第,是不可能不对这种事介怀的。
当初叶父与刘家退婚,就是因为刘家没落获罪。如今他的得意爱子娶新妇,怎么能接受一个不gān不净的罪臣之女?
“君撷哥哥,你若能救我出去,就已是我难以报答的大恩了。其他的事情,便不提了吧。”
叶君撷叹了声,“姜妹妹,无论怎样,我们的日子还长。”
申姜默然点点头。
叶君撷欲言又止,即便他心里跟火焚的一样,极切地想知道那人是谁,好把那人碎尸万段……却也得忍着。他晓得,这事申姜肯定受了委屈,她不愿说,他不能bī着她说。
“我立刻就回去筹备,明日就接你出去。姜妹妹一定好生等着我。”
申姜重新展露笑颜,“好。”
毕竟这是在鹿台,叶君撷不敢与秀女单独逗留太久,便先叫申姜离去,他随后再离去。
临走时,叶君撷特意叮嘱申姜道,“咱们的计划你先别跟旁人说,尤其别让那些云鹰卫知道。我近来与那些人不睦,怕节外生枝,耽误了你。”
申姜自然答应。
不须叶君撷叮嘱,她也不会乱说。
若是叫贺兰粼得知了此事,她肯定就走不成了。
两人相互告别后,脚步各自消失在风中。
鹿台的湖边很清凉,风发出某种呜呜咽咽的叹息,似辽远旷净的箫声。
垂长的泪柳拂过湖面,微风chuī皱湖水,一片狭长的叶子落在涟漪的正中心。
深处,一个清隽的身影正静静在柳枝中。
贺兰粼垂着眼皮,眸中缓缓流淌出yīn恻的光,已在此僵立良久了。
第18章香气
申姜别了叶君撷后,脑袋兀自突突地乱跳,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她没有想到,困扰了她这么久的难题,就这么顷刻之间解决了——那么她对贺兰粼所有的谋划、算计,也都显得没有必要了。
她第一次尝到了被人帮携的滋味。
可越是接近光明,就越忡忡忧心。她怕叶君撷是骗她的,怕有什么意外发生,怕一切都是huáng粱一梦……
不多远,便看见一座凉亭。
亭中有人,寂然倚在朱漆柱旁,走近一看,却是贺兰粼。
他侧对着她,晦暗而冷涩,长长的眉尾沉然弯下,静得如一泓结霜的湖水。
申姜脸上的笑容顿时滞了滞。
眼见已躲不开,她只得生硬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贺兰粼转过头来,很慢很慢地看了她一眼。申姜打了个突,他这样子,像是听见了她和叶君撷的话。
好在他说,“没事,听说你跟人出去了,就来等等你。”
申姜暗嘘了口气,谎道,
“是御林军的人找我,问华莲舟的事,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离开了。”
她平日口舌流利,扯谎往往也能扯得令人看不出破绽。今日却不晓得是不是心虚的缘故,这番解释颇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贺兰粼真什么都没听见还好,但凡他听见一耳朵,就全露馅了。
而他素来是心思细腻的……
申姜心里没有着落。贺兰粼口唇微动,却没多问什么。
他径直过来轻携住她,手很凉,凉得透骨,与平日里的温暖迥然不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比平时低颓,他握着她的两只手腕,却毫无旖旎之意,倒像是公差拿押犯人,给犯人上一道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