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申姜满肚子的气没消,望着饭菜,吧嗒吧嗒地掉了一会儿眼泪,一筷子也没动。
她闷郁难纾,埋头在桌上趴了好半天,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良久,只觉后背微痒,一阵沉沉的压力,抬头一看,却是贺兰粼。
他双鬓发丝翩飞,指尖还带着风中的凉意,显然刚从外面回来。
见她容色凄苦,一双杏眸下挂满泪痕,蹙眉问,“阿姜,这是怎么了?”
申姜满腹委屈,蓦然见了贺兰粼,语气有些冲。
“你们如何娇纵妹妹我不管,能不能让她离我远点?”
贺兰粼有些不明所以。
他替她拭了拭眼泪,“到底发生了什么,慢慢说。”
申姜一哽咽,她原本不是爱背后告状的人,也不是那种喜欢在男人面前献媚争宠的人。
可此时此刻一腔憋屈实在忍不住,便将她和李温直如何跟董昭昭口角、路不病又是如何护短、董昭昭又是如何欺rǔ她们的事说了一遍。
贺兰粼静静听了,拉住她的双腕淡笑说,“原来是为这个。我让人把李温直放了,再叫董昭昭好好给你们赔礼,行吗?”
申姜绷着嘴紧着眉,余怒未消。瞧贺兰粼的神色,漫无波澜,似乎只把这事当成小女儿家幼稚的玩笑,轻飘飘地予以调解,根本没当真。
他真正动怒的样子,根本就不是这般云淡风轻的。
申姜有些失望,甩开他别过头去。
贺兰粼的手空落落地悬在原地。
他拂了拂额,神色泛出疲惫和无奈,转而又说,“那我罚她也去站规矩、少用一膳,这下你可满意?”
申姜也是被气糊涂了,竟一时说,“有她在一天,我和李温直就难消停。明日我就离开你们这造反窝,再也不回来了。”
这话一出,贺兰粼神色登时冷了半截,温和消失得一gān二净。
他再不管她愿不愿意,qiáng行将她拽回来,锢在怀中,掐着她的下颌,冷色道,“我与你说过没有,成婚之前,不准你离开?”
申姜双臂被他扣住,动弹不得。她颤了颤,下意识地害怕,贺兰粼忽然变得yīn翳而可怕,仿佛她再敢多说一个字,就把她掐死。
她默冷片刻,还是倔qiáng道,“我凭什么一定要与你成婚?我就是要走。”
贺兰粼眼眸黑得像灶洞,将她攫取其中,一毫不漏。他顿了顿,忽然发狠似地朝她吻下来,冷酷而yīn鸷,如冰块,毫无任何温柔可言。
“那你就试试。”
他说。
申姜被他吻得喘不过来气,眼皮虚闭,缓了半天。
她甚是气恨,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让他被叶君撷杀了好了,何必救他?真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微妙的气氛静静流淌。
贺兰粼敲敲桌子,立即有下人换上了热乎的饭菜。
他道,“过来用膳吧。”
申姜半点胃口也没有,一声不吭地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沉声道,“阿姜,别任性。”
多少已有些警告的意味。
申姜愤郁,知自己若不过去,他有可能架自己过去,只得不情不愿地移到了饭桌边。
蒸腾的饭香热气迷人眼,贺兰粼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吃。
申姜赌气,急塞了好几大口,弄得咳嗽连连。
他轻叹了声,伸出手来覆住她的手背,平淡说,“莫跟我赌气,我什么要求都愿为你做到,但你不能拿咱们的婚事开玩笑。答应我,以后莫要再说离开的话,好不好?”
申姜极不慡畅,可面对这近乎命令的恳求,除了答应,却也再无它法。
第30章猫儿
这日之后,申姜发现周遭多了许多明里暗里盯着她的人。
她能触及到的利器,比如钗子,簪子之类的,不是丢了就是坏了。
她一出帐篷,总有好几个凑巧路过的小厮前来,热心地问东问西。
但凡她要去哪里走走散散心,必会有好几个将士凑巧在那里练兵,舞刀弄枪,也不跟她说话,目光却时不时地瞅睃着她。
申姜感觉自己活在监视里,似有一张看不见的密网将她罩住,怎么也挣不脱。
好在贺兰粼遵守承诺,叫董昭昭也站了两个时辰的规矩,饿了她一顿膳,作为她任性胡闹的代价。
董昭昭何曾受过这样的苦,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淌落。她认定是申姜怂恿蒙蔽了贺兰粼,对申李二人更是不喜。
董无邪见自己亲妹被罚,心中不落忍。
他这妹子自幼失怙失恃,没受过一丁点的爹疼娘爱,更有从娘胎里带来的喘鸣之症,不知喝了多少药、吃了多少苦才长成大姑娘……因而他对她从来都是宠溺,不忍苛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