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怎么不先去包扎一下,就来这里了?”
路不病奔过去,下意识望向贺兰粼的手,“唉,咱来本来要成功了,谁料叶家那些御林军忽然冒出来,伤了您……您的手没事吧?”
贺兰粼摇了摇头。
他手上还带着黑漆漆的手套,从外面看来,既看不见伤痕,也闻不见血腥味。
“还是先包扎一下吧,不然容易留后患。属下带来了咱们之前用的那种药。”
路不病劝道。
贺兰粼嗯了声,褪下手套,拿过路不病的药,漫不经心地倒了些粉末在上面。粉末虽多,却难以掩盖那一长条深入肌肤寸余的大伤痕,猩红淋漓,还淌着血。
路不病愧疚不已,他和殿下、董无邪本来是去皇城踩点的,谁料那狗皇帝忽然出现,正蒙着眼睛和一个姬妾在花下嬉闹。
路不病想起兄长被屠之仇,青筋bào起,一个没忍住,暗箭就朝那狗皇帝的脑壳放了出去,差一点就钉在了狗皇帝的太阳xué上。
谁料这时候御林军忽然冒了出来,统领是南阳叶氏的当家人叶武之。
叶武之已年近五十,却仍威风凛凛,雄风不减当年。叶武之当即命人拿杀刺客,和他儿子联手,父子二人将皇城围得密不透风。
这下惹祸了。三人自是寡不敌众,贺兰粼为了帮路不病挡下穿胸的一箭,这才受了这般入骨的伤。
“都是属下不好,冲动的老毛病又犯了。”
路不病沮丧地捶着自己的脑袋,在贺兰粼面前跪下,“郎君要打要罚,属下绝无怨言,甘愿领受!”
贺兰粼挥挥手叫他起来,却没责怪。
“习惯了。下次注意便好。”
路不病知殿下不会罚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心下更是内疚,只恨这伤不在自己手上。将来便是叫他肝脑涂地,也一定要帮殿下完成复国大业。
贺兰粼长叹了一口气,从水边幽幽走开。
“这几日叶武之父子定然在到处捉拿刺客,你们没事就呆在长华宫,别轻易出去了。”
路不病点头称是,“属下明白。”
顿一顿,又说,“董无邪特意为郎君准备了养身的药膳,用桂花做的,吃了延年益寿、养jīng补颜,郎君脸色不好,一会儿多少去吃些吧。”
贺兰粼散淡说,“不必了。你们用吧。”
路不病劝道,“殿下……”
贺兰粼阖了阖眼,示意不用再劝。
路不病仍忍不住道,“那桂花药膳金贵得很,专门帮郎君疗伤的,我等怎么能用?如今夏日炎炎,若是不吃,也会白白坏掉。”
贺兰粼并不在乎这些,用纱布在手掌伤口处系了个结,淡漠着说,“你们既不用,那便给她送去吧。我没事,不必为我留着。”
路不病自然知道“她”是谁,心想这矜贵的药膳白白便宜了那个乡野秀女,着实可惜。
……
申姜别了贺兰粼,匆匆回到自己的寝房,关上房门,心脏犹噗噗直跳。
她靠在门上静默了一会儿,想起贺兰粼那略带失落的目光,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她真要和他断吗?
和他断了,在这深宫之中,她又能依靠谁?
可她仍然记得贺兰粼昨晚拒绝她的事,跟他耗下去,如同对着聋人弹琴,全无用处。
一念起要和贺兰粼相处,申姜的一颗心就像被揉皱成一团纸,窝窝囊囊的,无任何欢喜之意。
她本不是真心爱慕于他,也不喜欢他那闷闷的性子。
从前能和他和睦相处,全靠着她一味地装腔作势、虚与委蛇,如今既得知他不肯帮她,这戏自然也做不成了。
申姜嘘叹了口气,挠挠头发,只觉得乱纷纷。
走到矮桌边,蓦然看到一匣膳,散发着淡淡的中药清香,夹杂着桂花的味道,色泽金huáng,很是jīng致。
申姜不明所以,问了个秀女,才知道这是路大人送来的。
“路大人待你可真好啊,申姜。”
那秀女浓浓的满是艳羡。
申姜嘴角沉下去。
路不病和她非亲非故,前几日又传出了那样的谣言,避嫌还来不及,怎会巴巴地送来这样的食盒给她?
思忖片刻,又觉得是贺兰粼假借路不病的名头给自己送来的,心里更跟被堵了一块的,一筷子也动不下。
左右她以后要更换目标了,不该和贺兰粼这样不清不楚地下去。当断不断,忧愁烦乱,她该快刀斩乱麻。
过往他是对她有诸多恩惠的,可她也把自己献给了他,算是两清了。
申姜拿不定主意,难以处理这个食匣。
若是路大人送来的,她还可以当做是长官对秀女们的恩惠,吃上一吃。
若真是贺兰粼送来的,她自该纹丝不动地搁着,或者退回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