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阿哥骑术真的很烂,不用比也是你赢。”永璂笑的很憨厚,说话也很直诚。
听见十二的自贬,克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这孩子,说话也太不知道委婉的艺术了,有这么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吗?
“如此,那就算了吧。”qiáng巴丹达仔细审视十二的表情,见他眼神gān净澄澈,不似说谎,只好悻悻作罢,转头将马牵进围栏时,低低用藏语说了一句话。
克善是懂藏语的,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惯常淡然的双眸带上了翻腾的怒火,他身边的傅恒也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大清的五皇子是个草包,嫡子也是个无用的猪猡!不知阿爸怕那大清皇帝什么?”这是qiáng巴丹达嘀咕的原话,只可惜他太得意忘形,竟没想到在场有人听的懂藏语。
傅恒在西藏边境驻扎过,简单的藏语还是能听懂的,听了他侮rǔ性的话,正要出手教训,却不想被身边的克善抢了先。
只见之前还表情淡然的少年此刻换上了一脸的严肃,眼里闪动着灼灼的火光,衬的整张脸明艳非常。他上前几步,负手拦在qiáng巴丹达身前,轻轻启口,“本世子作为十二阿哥的伴读同你比试也一样。你敢应战吗?”
少年下颚微扬,眼含挑衅,首次将周身qiáng势的气场尽数释放,瞬间hold住了全场。
傅恒默默放下抬起的手,背到身后,眼里兴味的光芒越来越浓郁。
qiáng巴丹达嗤笑一声,上下打量身形瘦弱的少年,傲慢的回道:“有何不敢?还是老规矩,我用这匹马再同你跑十圈。”
克善垂眸,轻轻一笑,“这回规矩由本世子来定。咱们来刺激一点的,只跑一圈,但是,一路上用这些栅栏每隔50米横设一道路障,我们控马跃过路障,先到者赢。如何?”
他白皙的指尖朝身边那些顶部均被削尖的木制栅栏点点。
和高原骏马比耐力和速度,不行,那就比比障碍跑吧。不经过特殊训练,这样的赛跑,马儿是做不到的。想来,在西藏那一马平川的地方,这qiáng巴丹达不会想到特意给马儿做类似训练。
qiáng巴丹达盯着栅栏顶部被削尖的桩刺,喉结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有些犹豫。
“怎么?不敢?”世子的笑容极淡极淡,但那笑容中隐含的讥嘲却极浓极浓。
qiáng巴丹达被他这笑容刺激的红了眼,咬咬牙,“我有何不敢?牵你的马来!”
世子闻言,立刻叫人去马场将自己惯用的马带过来。
傅恒看着侍从牵过来的那匹马,眸光闪了闪,迟疑的开口:“克善世子,要不,你骑我的马吧?”这匹马也忒普通了,顶多只能算中等。栅栏顶部那些尖刺太锐利,若马儿跳跃度不够,越不过,很可能连人也会受伤。
qiáng巴丹达也面露讥笑。五阿哥和福家兄弟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悠哉悠哉站在一旁看戏。
克善朝傅恒微微一笑,摇头拒绝。
“富察大人不用担心!克善的骑术可棒了。”永璂也一脸乐观的朝傅恒摆手。他骑she课时经常和克善骑马偷跑进校场边的小树林游玩,克善在小树林那枝桠横生,沟壑遍地之处还能纵马如飞,如履平地,跃几个栅栏简直不值一提。
傅恒见克善和永璂自信满满的样儿,也不再多说什么,拧眉让到路边,任侍从们拆下栅栏,隔50米在路上横钉一道。
两人骑在马上,待侍从将栅栏放好,齐齐向旁边发令的傅恒看去。傅恒举起手,停滞了几秒后猛然放下,两人两马同时极速奔出,带起一地尘嚣。
一跑出始点,qiáng巴丹达就领先了五六米的优势,但是,当他的马跑到第一道栅栏前时,却硬生生停住了,在栅栏前徘回,再不肯前。
克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奔到他身边,轻飘飘的朝他一瞥,一甩缰绳,马儿轻松杨蹄,飞跃过栅栏继续向前。
qiáng巴丹达见状,一咬牙,退后几米,朝身下的马儿狠狠一抽,朝栅栏猛冲过去,马儿越过了栅栏,可惜,栅栏也被它的后蹄晃晃悠悠带倒在地。
qiáng巴丹达一人一马被倒下的栅栏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好不容易稳住后,继续朝已经远远将他们甩下的世子急追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乾隆收到傅恒托宫人上禀的口信,带着巴勒奔父女和一众侍卫匆匆赶到马场,看到的就是这惊险刺激的一幕。
看着跃过一道道尖刺栅栏的瘦弱少年,他暗沉了脸色,语气因巨大的焦虑和担忧而僵硬起来。怎么才一会儿工夫,竟然闹成这样?谁准许克善做这种危险的事的?
傅恒被帝王she过来的,带着极大震怒和谴责的眼神看的冷汗直流,俯身过去,低低将事情前后jiāo待清楚。
“哼!妄自尊大!其心可诛!此人不可留!”乾隆听完傅恒禀报的情况,沉声低叱,心里的怒火燃烧的更加猛烈。他视线片刻不离的锁定场上飞驰的少年,每当他跃过一道障碍,心头都要颤抖一下,几次恨不得冲出去,终止这场比试,但见少年轻松的姿态,又最终理智的控制住了。
待这事一完,有些人得好好清理一下了。乾隆看看qiáng巴丹达在场上踉踉跄跄的láng狈身影,又看看一旁,每当克善成功跃过障碍就满脸失望的永琪和福家兄弟,身上狂炙的怒火转为森然的煞气。
克善专心控马,对帝王的到来一无所知。他不停的打马向前,眼看到了最后一道障碍,他腿肚子用力夹紧马腹,马儿感受到他的心意,用尽最后的力气高高扬起前蹄,飞一般轻松跃过障碍,落地后疾驰出十米方堪堪停住。
撞翻了无数栅栏,qiáng巴丹达勉qiáng撑到最后这个障碍,或许是因为前面已经跑了十五圈,或许是因为一路连跌带撞受了伤,他的马已经完全脱力,最后一跃,前蹄刚刚扬起,就重重磕到了削尖的桩刺上,马腹瞬间被刺穿,鲜血喷涌而出,马身也随即无力的侧翻过去。
这一切变故太过突然,qiáng巴丹达还来不及跳马就被马儿重重摔下,额头擦过桩刺破了皮,左腿夹在马镫里顺势一拐,‘咔嚓’一声,清晰的骨裂声传来。
早已等候在终点的围观众人见此情形,一阵阵惊恐的喧哗声此起彼伏,世子却只是挑眉,神色淡淡的看着一人一马摔倒在血泊中的惨状。
他轻挥缰绳,优雅的打马踱步过去,停在qiáng巴丹达身边,微微俯身,眼里寒光电闪的bī视对方,用标准的藏语一字一句缓慢问道:“你说,现在谁是无用的猪猡?”
少年清冽森冷的话音一入耳,qiáng巴丹达愤恨不甘的表情顷刻间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少年是故意的,他听的懂藏语,也听见了他那句羞rǔ大清的话,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来算计惩罚他,心机简直深沉的可怕!
第28章打脸
qiáng巴丹达刚摔倒在地,巴勒奔和塞娅就双双冲了出来,朝他疾奔过去,脸上满是焦急。待两人近前,刚好听见世子用藏语迫问他的那句话。
塞娅恶狠狠的朝世子瞪了一眼,显得极是愤恨,不明白这个往日温文敦厚的少年今天怎么这么恶毒,赢了比试,还要用如此刻薄的话羞rǔ对手。
巴勒奔却是个人jīng,从世子这句话中听出了玄机,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猪猡,这是他儿子惯爱用来羞rǔ人的口头禅,莫不是儿子不知道世子能听懂藏语,所以私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巴勒奔这样想着,跪到儿子身边,用询问的眼神朝他看去,目光一与儿子对上,从他眼里看见深切的恐惧和懊悔时,他的心咯噔一下,暗道:糟了!
但此时却不是他细问的时候,因为乾隆一行人也匆匆跟了过来。
巴勒奔父女奔过来时,世子已经将冰冷的视线从qiáng巴丹达身上移开,再直起身时,脸上已带了清浅温润的笑容,哪见半点先前冷血煞星的样儿。他转头朝永璂等人行来的方向看去,见到领头的明huáng色身影,眸光闪了闪,连忙打马上前,嘴里请安:“克善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请安的同时,他并不下马,而是抖了抖缰绳,马儿接到他的示意,左蹄向后弯曲俯身,头高高昂起又低低垂下,竟是动作优美自然的行了个半跪礼。
看见马儿这套标准的请安动作,众人眼里的错愕又加深了几分,对世子骑术之jīng湛又有了更高一层认识。永璂则张大了嘴,眼里闪动着热切的崇拜光芒。看来,这孩子的偶像,如今已经换人了。
世子被众人灼热的眼光看的颇为不自在,这才反映过来,他竟将在英国给女王表演马术时的习惯性动作带到了清朝。这时的人驯马只知道怎么让马儿更qiáng壮,跑的更快,如盛装舞步那几十种华丽花哨的动作,这时的人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怪不得一个个将他当怪物一样看待。
一弄清楚状况,世子神色尴尬,利落的跳下马,奔到乾隆身前,屈身想再行一个礼补过。
“起来!”不等少年的腰弯下去,乾隆先一步上前,抓住他胳膊将他托起。
他的手狠狠钳制住少年纤细的胳膊,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想将少年拉入怀中,将他全身上下都扒拉个遍,看看他有没有受伤的冲动。看见他带着马儿在荆刺上起舞,他又是骄傲,又是担忧,全身的肌肉都因为对少年的过分专注而僵硬,连发声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