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澄立马噤声,半阖着眼,很是憋屈。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不是么。
文无隅不再理他,顾自钻进被窝,暗暗决定开chūn后去找一趟张大仙。
第125章番外长路漫漫
chūn暖大地。木屋外枯huáng的草叶悄悄冒出了嫩芽。
经两次同chuáng后,文无隅发现,渊澄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可耻的羞涩感。
许多情况下倒和往常无甚差别,讷讷的,愣愣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可有时候不经意间目光相触,那厮就欲盖弥彰地慌忙四顾。
文无隅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益发笃定,这人要么已经恢复心窍,要么就是在慢慢康复开始有了以前的意识。
无论哪种,他敢断定自己绝对被张大仙坑了。
这位张大仙何许人也?
他乃是彝疆百年前权威显赫的巫师家族后代子孙,原名叫巫溪。
四代单传到他时,巫氏一门的声誉家业已经被他不学无术的爷爷和父亲接力败坏gān净,后遇债主追杀迫害,满门上下只剩他一个侥幸存活。
十来岁家破人亡,为彝疆一户张姓大家收养,开始并未更名改姓。
那张姓大老爷收留巫溪的那一年老来得子,竟以为是这小儿由于出自巫族因此命里自带祥气,对他更是百般的溺爱。
而接下来的十几年真奇了,张家老爷连年得子,到他寿终正寝时,家中已有七个儿子,最小的尚在襁褓。
张老爷病逝,张家家业几经争夺,落到了他同父异母最年轻的兄弟手上。说是年轻其实也近五旬了。
新任的一家之主起初对张老爷遗孀遗子们还都挺好,并未露出贪婪丑陋的嘴脸。
但眼见着张家大儿子日渐崭露头角,不免有了危机感,生怕家产落入他人之手。加之还有个二十五六岁的养子,心里就更急了。
却真可道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一天张家养子巫溪,把张家十六岁不到的长子张阙给毒傻了。
于是乎,张小老爷一鼓作气撺掇族人,连打带骂地把两人都哄撵出了彝疆。
这巫溪自小娇生惯养,二十五还未娶亲,十足是个流连花丛片叶不沾的风流纨绔,唯一学艺jīng湛的是他巫氏家传的一种旁门祖技——毒术。
遭受如此非人待遇,巫溪一为解恨二为报恩,临去前悄无声息地给张小老爷下了一种三年bào毙的慢性毒。
不过巫溪此人不算坏到无可救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作孽的事他心里有分寸,不会看谁不顺眼就把人毒死,顶多捉弄个一年两载的半身不遂再莫名其妙痊愈。
可巫溪从来也是蜜罐里长大,不知人间疾苦,出了彝疆,又带着张阙,无以谋生,经常性露宿街头。后来开始卖毒药,被人打的半死。每到一处都免不了挨一顿打。
自己受气也罢,张阙总跟着被牵连,他当然气不过了,便给那些‘恶人’下毒。
对他施加过拳脚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久而久之此人臭名远扬,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人见人打。
文无隅偶遇巫溪时,这两人已经一年多没吃饱过肚子,双双躺在一处破庙里奄奄一息。
得知事情原委后,为防巫溪二人将来又沦落到潦倒无望几欲饮鸩止饿的地步,文无隅给他们寻了一处屋子落脚,还附带指点了他贩卖毒药该是怎么个销路。
自此后巫溪改名张大仙。
磕磕碰碰险象环生两三载,终于在江湖黑道上打拼出一条血路来。
会制毒的怎么可能不会治毒?反正张大仙会。
所以此人好些年在黑白两路混得风生水起。
常言道夜路走多了迟早遇鬼。终于有一回张大仙的老巢被端了。
所幸两个人的命是捡回来了,自此以后他金盆洗手,潜心医药只gān治毒救人的行当。
文无隅问他要毒时,他尚未被人追杀。
因此这次为找张大仙,文无隅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千里迢迢走到国界西边,却打听到他居然在杭城安了家!
弯弯绕绕耗时大半年,文无隅领着渊澄又回到了杭城。
张大仙和张阙二人住在杭城最是人口密集的一块,深宅大院,七弯八拐的弄堂把文无隅气的够呛。
一进院门,一个眉目美艳神态纯真的少年满口糊字儿地嚷嚷,很显然记得他。
此人便是张阙。
不一会儿正门处冒出个一个胡子拉碴身形修长的男人,乍一眼颓废不堪,细看下一双丹凤眼上卧着两道浓黑的眉,十足英气。却眉目流转间尽是风流柔情。
他手里抓着一把草,定眼一瞧,可乐坏了,笑眼弯成两条缝,笑声可谓豪放,
“恩人,我的大恩人,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呐!”
说着话呢他就张开双臂一路跑去,把文无隅抱个满怀。
一旁渊澄眉心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张大仙早就瞧见他,立马松开手,兴趣移到了渊澄身上,满目笑意,斜着眼打量他,“这位小哥,你相好吧,嗯…不错!”
文无隅拿眼撇他,不言是否,正色道,“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怎么?”张大仙收敛了笑,立马正经起来。
文无隅看眼渊澄,“你那个毒,没效用。”
张大仙也瞅眼渊澄,“他这不是还傻着么?六年有余了吧?快了。”
文无隅哼道,“是快了,快把过去都记起来了。”
张大仙嬉皮笑脸回道,“我张大仙可是金字招牌,不能犯这种错误。除非…”
“除非什么?”
张大仙把草药递给张阙,往屋里走去,“除非他会武功。”
文无隅一愣,一股怒意直涌上心头,他瞥向一旁药铡,恨不得撩起铡刀砍了他。
张大仙发觉人没跟上,回头一看,忙是转身陪笑,“恩人别动刀啊,玩笑话而已,来,进屋说。”
文无隅铁着脸跟去。
张大仙斟了茶,双手递奉,文无隅冷冷淡淡道声多谢。
“其实…”张大仙瞅着他,目光有些闪躲,“我刚刚说的是真的。”
文无隅啪嗒盖住茶盏,脸色愈发难看了,“你再说一遍。”
张大仙挠头,讪讪笑道,“先别生气,你没说他会不会武功啊,而且你要的那么急,我一时半会儿哪能研究出不被内力深厚之人克制的忘情药,毒理这种东西,相生相克,很是微妙。”
文无隅已经无语至极,沉默好半晌还是无话。
张大仙埋头喝茶,见他神色略微好转,才小心地开口,“那现在怎么办呢?是我继续研制这种毒,还是治好他算了?”
文无隅瞥一眼背对着呆站门口的渊澄,低声道,“你告诉我,他是否早就已经记起从前来了?”
张大仙想了想,小声回道,“不一定,我得把过脉才知道。”
说罢冲门口喊,“小哥,你过来。”
渊澄回了下头,见张大仙向他招手,便走进大堂来。
张大仙搭着脉,凝思蹙眉,一脸高深莫测,好一会儿,才得一句,“脉象上看,还远远不到自愈的时候。”
文无隅垂着眼,不知何想。
“治好他么?说实话,封情痴缠这种毒,就没有你这么用的,我都是一个月用一滴。我可没跟你保证,这毒绝对没有后遗症。”
文无隅又是无言,情绪有些低落,最后淡淡道,“那你治好他吧。”
张大仙堆着笑连连应好,随即招呼渊澄进药方,并且悄悄将门拴上。
药房深处,一张桌上满是乱七八糟的器皿。
桌旁一坐一立,两人瞪着眼对视。
最后张大仙败下阵来,“说吧?”
渊澄形色如常,没出声。
张大仙哼笑,威胁道,“你要不说,我马上出去告诉无隅,你早痊愈了,看他打不死你。”
渊澄这时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我若告诉你,你能保守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