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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却突然高阁之上传出一阵癫狂的笑声,简直要笑断气,众人循声望去,但见素纱幔帐后,有个人影窸窣起身,幔帐一角被掀开,露出半边有些衣衫不整的身。

  “怀敬王?”台下小声嘟囔。个个互相对眼之后准备俯身叩拜。

  但闻渊澄笑道,“同是寻乐,诸位不必拘礼,本王出一千两,让他诵一遍,可有异议?”

  “听凭王爷做主……”

  而台上两位光站着,盯着高阁,魂如出窍。

  渊澄这时走出幔帐,雪亮的眼似笑非笑,嘴角似乎带了点讥诮的意味,“诵吧,本王绝不赖账。”

  第2章

  怀敬王乃是前朝宰相之子,在宰相全力支持下钟氏改朝换代坐了天下,那一场鲜为人知的兵变,身消命陨的高官不计其数,宰相大人虽逃过一劫,但最后还是没能幸免。留下幼子渊澄,由钟氏皇帝一手带大,十分之宠爱,赐爵封王不在话下,更官至大理寺卿,掌管全国流刑以上重案。如此手握生杀大权的怀敬王,是人是鬼都得退避三舍,保不齐一句话,就算是平民,亦能给押入天牢经历一场。

  既然高阁之上的怀敬王发话,众人岂敢有异,屏气敛声各安其座。

  且看戏台上二人。

  文无隅气定神闲,打躬作揖唱到“无上天尊”,准备开诵。

  一旁小厮扯了扯他衣袖,万般不情愿地问,声音似蚊虫嗡嗡响,“真的要舞吗?我他娘的不会跳舞,能不能…我下台去…”

  文无隅侧了侧身,小声道,“不要紧,只当空中作画,随便画个一三五,四处窜一窜也便行了。”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阔前一步,声沉气稳开始诵道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

  甭管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大惑不解,光听其声抑扬顿挫倒悦耳得很。

  只那伴舞四仰八叉上蹿下跳,活脱一野兔子,生演了场何为狡兔三窟。

  一刻钟后,此君终于诵完道经,不闻有人喊停,他停顿片刻深喘口气,诵起德经来,“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不过几句,楼上客轻咳了一声,台上君立马收声,正襟危立。

  声音飘飘然传出,“你若能倒背,再加一千两。”

  满座哗然,打起萎靡的jīng神,准备看笑话。

  文无隅不紧不慢,总之举手投足就是一副天崩地陷也熟视无睹之状,“谢王爷恩赏。

  争不而为,道之人圣,害不而利,道之天……”

  要说此前尚可听出一二分意思,现在倒着背,在场鱼龙混杂的看官们可谓七窍通了六窍,剩一窍不通。

  道德经被奉为道教经典,但读研之人历来有之。其意高深玄妙,能彻底参透的,恐怕已是世外高人,哪会到此烟花之地寻欢作乐。何况科举考帖经墨义,策论诗赋,四书五经之类,但凡凡心未泯求功谋利之人,谁会去深究。

  过了那么半盏茶的功夫,渊澄自己个儿受不住了,幔帐一掀,朝戏台勾手,“行了。”

  于是乎可把躲在侧台嘘声叹气的老鸨子给乐坏了,连忙招呼文无隅下台,引他去往高阁。忙活半宿,这位尊爷总算看上一个,单单赏钱就有两千两,若是卖出去,银票不得雪花似的往她怀里飘。

  一主一仆跟在老鸨身后。

  “手都快挥断了,这回主子可得多赏点。”文无隅贴身小厮文曲,手足腰身酸慡得厉害,一路走着扭来扭去。

  文无隅皮笑肉不笑得回道,“何曾亏待过你。”

  “我就说,平日里多学学琴棋书画,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你偏不,从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人。”

  “哼,你倒挑起吾不是了。”文无隅轻哼道。

  文曲撇嘴,不屑地朝他背后飞白眼,走了一段,他又道,“一会儿见到那位爷,你别多话。”

  “为何?”文无隅闲闲信步头也没回问道。

  “你那点子臭墨文采,还是慢慢用吧,大凡有钱人都喜欢高冷的,你越不说话越不理睬他,反而能勾起他的兴趣,怜惜你。没听说过猪鼻子插两根葱还能装大象呢,你装模作样一番,保准今儿能卖个好价钱。”

  文无隅停了下脚,“你怎肯定那位爷会将吾买去?”

  文曲摇头晃脑,笑得贼兮兮,“不买他花两千两听你念经?!”

  文无隅眼皮子打上翻,想了想似乎有道理,“那一会儿你来说?”

  文曲迭迭点头,“jiāo给我吧。”

  素纱幔帐启开,拂过肌肤如流水般细滑,两人随老鸨跪地叩头。

  “王爷,人带来了。”老鸨满脸堆笑,挤得脸上厚厚的一层粉,似乎脱落了星点。

  文无隅抬眼一瞧,那尊爷仰面靠在软榻背上,看不见眼睛是睁是闭,左右两个花枝招展穿着艳丽且bào露的男童,软若无骨得依偎在他胸前,手指在他胸口大腿上打圈。

  低嗯一声,渊澄挺直腰身坐起,眼底幽深透着绝靡之色,“免礼。”

  主仆二人默默对上一眼,怀敬王风流成性果然名不虚传。

  小倌儿口衔紫葡凑到渊澄嘴边。渊澄张口吃进,手指从他细腻的小脸挑过,在旁人看来恩爱得紧。

  无所谓非礼勿视,文无隅面不改色,空无而专注得望着前方。

  渊澄睨他一眼,竟捡了个紫葡萄开始剥皮,“你就只会道德经?老鸨是怎么调教的。”

  老鸨鞠躬踧蜡欲言又止,也把文曲难住了,挠头想了又想,他跟文无隅的年数不少,却着实不知此君还会什么。

  文无隅双手合拳往前一送,“回王爷,吾还会yīn符经,南华经,huáng庭经,三字经,千字文……”

  渊澄目光倏寒,打断他,“这么说你确实是个道士?”

  原来王爷好奇他的身份,还没开口,一旁文曲抢答道,“回王爷,确实是,只不过半路出家,道行不深。”

  老鸨忙不迭点头肯定,“老奴见过他打坐,这小厮,规矩忒多,什么不沾荤腥,戊不什么朝什么…”

  “戊不朝真。”文无隅适时补充道。

  “那你堕入红尘,莫非渡劫来了?”渊澄玩味十足,眉眼飞笑,把去皮的紫葡萄扔进口中。

  文曲又插不上嘴,只听那厢文无隅八百正经作答,“差不离,师父说吾心性不定,将吾赶下山历练。”

  渊澄抿笑,“你这历练之法倒很独到。敢问尊师道号,仙居何处?”

  “蜀地娄瀛山白云观,家师道号居静。”

  娄瀛山之耸阔,群山鲜及,据闻山顶有个白云观,云波浩渺如神仙福地,但若去找,怕是三五个月也难寻到具体所在。

  渊澄默了片刻,又道,“你呢?”

  “吾道号无隅。”

  闻言渊澄蹙起眉,“文是俗姓?”

  一边文曲瞅准机会,连忙跳起脚插话,“回禀王爷,我家主子说过,他是个孤儿,自小被他师父收养,后来才修道,这文姓啊,是他下山时候,路过一野坟,见那墓碑上刻母亲文氏良德之墓,所以才姓文。”

  真够随意的,

  渊澄直盯着这粗枝大叶的小厮,未开口,此厮又眉飞色舞道,“小的叫文曲。”

  “也是随孤坟姓?”

  “不是不是,小的随主子姓,主子捡了小的改的名,我们还有个人,叫武曲,也是主子改的。”

  文曲武曲,北斗星君,有趣,渊澄往后靠上软榻,拥左右入怀,眯眼打量站得跟棵松似的假道士,

  半晌才听他说道,“你身上的道袍不合规矩吧,穿得这般洁白,自以为和这些个妖艳货色不一样?”

  第3章

  尊口既开,又问了许多话,想来是有兴趣的,旁观的两位暗暗笃信。

  听闻王爷发问,正主也没个回话,两人按捺不住,老鸨先抢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