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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曲同音虽尴尬,却没理由不许,道了句在外等便真出了门去。

  文无隅把人领到后院,后院有个凉亭,桌椅茶具齐备。

  一双熬红的眼依旧看得徐靖云不敢直视过久,视线在他眼鼻之间徘徊,“有什么难处要帮忙吗?”

  文无隅察觉了这点,半垂下眼帘,“不是,想问问你那日到底发生什么?”

  徐靖云眨巴眼睛,事情错综复杂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从父亲遭刺之前的关要说起吧。”文无隅跟了句。

  徐靖云略思索,便把曲老爷子到后发生的事絮絮道来。

  文无隅听着,倒不觉事态发展哪里不对。

  袖箭是防身兵器,也是暗器,普通袖箭瞬间弹she的力道,足以致死二十步内之人。

  当时两方相距甚远,那袖箭却能一箭穿透后背,可见比普通袖箭威力更大。

  令他疑惑的是,皇宫重地也可随身暗藏这种兵器吗,jīng装改良过或者出现意外的几率极小,但若有人心存不轨,岂非极度危险。一国之君身边,安全必然得保证万无一失才是。

  他思索着问道,“两方拼杀时,可有人发暗器?”

  徐靖云愣了愣,脸上露出窘态,“我、未曾留意。”当时群臣皆退出朝殿避难,只闻得厮杀惨叫声,如是叫人心惊肉跳,百官个个面惨如纸,他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禁军源源不断冲入神武广场,双方兵力悬殊,邰莒一方困shòu之斗,完全无需朝廷命官涉险。他没想过挺身而出,即便想了,曲同音必也不准。

  “你怀疑什么?”文无隅如此相问,想必不是无缘无故。

  “禁军可允许携带暗器?”

  “这…”徐靖云又难肯定回答,越发显窘,脸都有些微微涨红。

  他这人,素来耿直,忠于本分,大理寺和禁军扯不上瓜葛,不知其中详细也属正常。

  文无隅知道,语气便轻缓下来,带着点求人的意味,“你可否帮个忙查问一下?”

  徐靖云忙应承下来,“当然可以,我回去就查。”

  文无隅笑了笑,手指扣在石桌上不自觉得来回磨,犹疑着,“这事,暗中来的好,若是曲大人问起,”他看住徐靖云,徐靖云也看着他,心里的矛盾立时写在眼里。片刻后他又一笑,颇是无奈,善解人意的无奈,“告诉他也无妨。”

  文无隅无法确定当中是否另有关窍,他已经不信任那位王爷,想瞒着,可曲同音若知晓,等于渊澄也知晓,那此事将会如何,掩盖?从中阻碍?或者更深入调查?

  徐靖云头点得迟缓。

  以前和文无隅也算得上亲近二字,但对他的事却一无所知。

  徐靖云是耿直,不是脑子不会拐弯,自是多少体会到文无隅是个心事绝不外露顾虑很多的人。如今迫不得已,向他开口,居然还顾及到他的处境,不想叫他为难,他心里也不知该作什么滋味。

  果然一个人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的曲同音,心里有头驴拉磨似的踌躇半天,都回到城中主道了,还是开了口问,“文公子跟你说什么了?”

  徐靖云答得毫不犹豫,“他想了解文大人遇难经过。”

  “没别的了?”曲同音其实没多八卦,他就是惦记文、渊二人的孽缘,总想给渊澄搭个桥,奈何找不到机会,早知文无隅会把徐靖云叫走询问,应该知会他为渊澄美言几句。

  “有。”徐靖云回得更gān脆,然后也不顾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牵住曲同音的手,眼神是再诚恳不能,“可我暂时不能和你说,待事情有了结果,我再一五一十告诉你,行吗?”

  曲同音一愣,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可不羞臊人,忙把手往回抽,可徐靖云握得紧,已经有人怪异得看他们,他还是不放,曲同音只好答应下,“行,我不qiáng迫你,先撒手。”

  徐靖云闻言,那笑里满满都是宠,手愈发牵得紧,藏在宽袖里,就这么继续走。

  曲同音心虚地回头一眼,随行两个牵马小厮看天看地看四方,反正看不见他两似的,再见周遭路人也未刻意留意这边,便暗暗叹了一口气,由着徐靖云牵着。

  那厢渊澄忙得昏天暗地也没忘今天是文大人头七。

  远远便看见街头信步的二人。越近,便瞧见他们挨得极紧,那衣袖下不用说也知道两个人做什么。

  他别提多心酸眼红,脚下使劲一蹬马腹,飞快得从二人旁边过去。

  这两人看清前路来的是王爷,松开手准备问候,却眼前只有一阵风卷起的尘土。

  灵堂里,弥漫着香烛燃烧的气味,让人压抑。

  谢晚成此时在院外站着,站了有一阵子,他实在看不下去母子二人不言不语地只顾焚烧纸钱,都不曾哭过,这种不正常的平静,让人心疼,也很可怕。

  马蹄声中掺着脚步声。谢晚成循望去,小道旁有一片斑竹,竹叶嘶嘶地摇。

  一会儿拐弯处出现两个人影。是渊澄和连齐,一前一后。

  谢晚成登时怒火中烧,迅速跑进屋里,提出一把剑,剑鞘半路丢下,锃亮的剑身横指前方,眸子里杀气腾腾。

  院外,连齐先一步挡在主子面前。

  “你让开!”谢晚成低吼。他今天就算拼死也要为堂中那含冤受屈的母子报仇。

  连齐自不会退半步。

  渊澄目似寒潭,早见不惯谢晚成以师兄弟的关系巴巴地跟着文无隅,“我来吊丧,与你何gān?”

  谢晚成冷哼,把剑往前送几分,几近抵住连齐胸口,“我是你,早当以死谢罪。何敢厚颜苟活。”

  渊澄不屑地撇开眼,从连齐身后走出,径自往前迈步,“如何谢罪,也是我和之间的事。”

  谢晚成剑锋一偏,“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算得什么!”

  渊澄不语了,沉默片刻,抬脚往一旁绕开。

  谢晚成立马提步,剑光一闪,破空疾刺。

  渊澄定身,人后倾,剑刃堪堪从他鼻上一寸划过。

  一个闪避有余,一个穷击不舍。

  连齐愁眉,万一主子真动起气来,怕是非折了谢晚成志气,叫他难堪不可。论武功谢晚成远远不敌。

  十数招后,渊澄当真不耐烦,边闪避边道,“连齐,剑给我。”

  连齐闻言呆了又呆,握着剑柄要拔不拔。主子是真气恼了,否则断可徒手制服。用剑,意味着不再保留,要他死得心服口服。

  这时,宅院里传来救命的声音,“师兄,住手。”

  渊澄蓦地立住,朝那厢望去。

  谢晚成却仿若未闻,也不较什么趁人之危小人君子,倾注杀怒的剑锋,半分不动摇,目标只有那致命的喉颈。

  连齐见主子呆立,即将剑锋迫喉,他手中的剑连同剑鞘脱手掷飞,大喊,“谢晚成!”

  谢晚成略一迟疑的瞬间,剑身被击偏,剑尖擦过渊澄喉颈的皮肤,留下一条细长的红印。

  “别叫母亲担心。”文无隅走近,低声,柔柔地含了点责怪,“回后房歇息去吧。”

  谢晚成不动,泣血一般眼底浮红,面前这个人分明哀极痛极,为何要忍耐克制。

  长叹一记文无隅抓住他的手往宅院牵,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诡谲的笑意,声线压得极低,“杀人脏手,不如诛心。”

  谢晚成诧异得看住他。

  文无隅言罢,拍拍他的手背,摆了个眼神示意他回屋。

  风戏竹林,声声缱绻。

  连齐已不见身影,林荫下二人相对而立。

  渊澄目光不定,适才那两相执手的一幕在他眼里隐隐地凄楚着。

  “王爷百忙之中前来吊唁,感激不尽。”

  文无隅恭恭敬敬施礼,将两人推到了天各一方,可望不可及的遥远。

  渊澄呼吸一滞,方才剑锋之下处变不惊的从容浑然消失,唯唯诺诺的,他说,

  “要骂要打都随你,何必…”何必言不由心。

  文无隅嘴角弯起,竟还能笑,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