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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那是什么地方?”文无隅眉头微蹙。

  文曲挠挠腮,回道,“好像是酒坊。那块地方比较偏,多是酿酒坊染布坊,咱家的酒都是从那进的。奇怪,怎么爆炸了?”

  谢晚成看着文无隅若有所思,文无隅转头迎上他的目光,

  “这就是所谓的欲成大事必有所牺牲吗?”

  文无隅默然,耳边又是一声炸响,江面皱起波澜轻轻dàng漾。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本人觉得这出bī宫有点啰嗦,因为行动方法前面已经大致说完了。可是转念一想,这和文公子救亲一样是重点,不写这个写什么呢!所以,要是逻辑啥的有问题,当局者迷,看官们将就将就吧~感谢

  第102章

  “皇上,疾雷奔,今日可能将雨。”终于在可怖的阒静中,渊澄朗声。

  大殿外,神武广场皓曜奕奕,何似落雨之兆。

  皇帝气息微喘,直望着堂下明目张胆扯谎的怀敬王,依旧是那副温厚模样,也无丝毫逾越之举,但那眼神却前所未见的盛气凌人,让他不由地心颤。

  就连大殿门口那长相格外俊秀的侍从,都敢不避不讳地盯着他,眼神隐隐透露出一股yīn鸷之气。

  “你、”皇帝深吸一口气,平复丝丝打颤的声音,“你处心积虑误导朕和百官,到底要做什么!”

  皇帝总算也认识到怀敬王动机可疑,却到底少经历练,行事欠决绝,他如此质问,岂非给怀敬王继续搅乱事端的机会。

  殿侧安陵王心神一动,急忙出声,“皇上,怀敬王当朝作乱,分明图谋不轨,该当立即打入死牢。”

  “对,卢克何在!邰莒,韩琪!”皇帝即刻反应过来,又次喊禁军拿人,可适才殿外侍卫虽在却不为所动,他已然心神大乱,此刻一味地只想到禁军统领和左右护卫。

  任是皇帝心如悬旌安陵王芒刺在背,该出现的人影始终未曾出现,仿佛除了朝殿之中,再没有活人。

  如此情势,若有人再看不明猜不出,怕实在愚昧之极。在禁军已被怀敬王全权掌控这个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百官们纵有千思万绪,也都噤若寒蝉俯首帖耳,不敢有所外露。

  “皇上,安陵王,不必着急。臣是个讲理的人,做事也不喜半途而废。”渊澄浅浅作揖,环视一圈,又道,“诸位大人也别一副刀架在脖子上的样子,事已至此,冤不冤、该不该,讲清楚了才知道。”

  他走到五名老者面前,深鞠一躬,“晚生叩罪,这一天来得虽晚,总不辜负前辈们一片赤胆忠心。”

  皇帝怔怔立在御案前,安陵王不知不觉已站至阶前,半张不张地阔开两只手摆出个类似护驾之态,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渊澄的一举一动。

  “反了…都反了…”皇帝喃喃低语,满目怆然,高居庙堂之上的这些公卿人臣,竟无一人敢站出来为他为朝廷指斥怀敬王一句。

  安陵王听见皇帝低语,回头一望,皇帝哀戚的神情让他满腔愤意立刻冲破胸膛,“你们、你们都大康的臣子,承的是皇上的君威,眼看jian人作乱却不发一言,还有没有半点人臣之心!”

  群臣漠然,都不曾有人抬头看一眼。

  安陵王扫望一圈,直气得振袖跺地。

  可这番慷慨之词,却字字句句敲在渊澄心头,他淡望一眼四周,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委实有点骇人。

  此情此景,恰似彼时彼刻,同样是这座金殿,年方十二的齐明苏,面对钟氏的凌bī、朝臣的苟且,当是怎样的心境。

  五名老者大抵忆起昔年有所感受,gān裂的嘴唇轻微翕动,眼神中充满哀恸之色。

  “王爷,到底冤从何来所冤何人,若无真凭实据,恐怕我等不敢信服,您今日犯上之罪可就坐定了。”这时曲同音站了出来。

  渊澄眉梢一挑,闻声看去一眼,从怀中取出一方huáng布,递到文鑫大人手中。

  众人翘望,不知怀敬王又拿出什么来。皇帝叔侄更是目光死锁。

  文鑫大人翻开huáng布,登时全身簌簌发颤,“这、这是,先皇亲笔血诏……”他忽地转身面向殿外跪倒,“皇上,老臣罪该万死啊…”

  从旁的四位,只看了一眼huáng布,便有如万箭攒心,都朝殿外而跪,声似泣血,“臣等…有负重托…罪该万死…”

  这边曲同音却不像往常持重,见此情状冒然出言,“你们怕是跪错方向了。”

  文鑫大人听言,扶膝站起,正色横目,声音略还有些嘶哑,却语声凛然气贯长虹,“老朽不跪窃国贼子!”

  玉阶上的皇帝,竟被他眼中嫉恶之色惊退一步,众人更是不由地绷紧身子。曲同音则点到即止,默默站回原地。

  听文鑫大人诉道,

  “当年太尉钟武挟幼帝、摄国政,跋扈万方,可野心不足,以亲族性命相要,bī迫我等拥立他为新君。他暗中铲除异己,凡疑有二心之人,不问忠jian一律格杀。”文鑫大人擎起紧握手中的血诏,向百官振臂,“这份齐皇亲笔的血诏就是铁铮铮的罪证!”

  推聋作哑明哲保身的大臣们,陆续遥相对视互换眼神,心中已有所动摇。

  “文大人保重,接下来就由晚生代劳吧。”

  渊澄轻声,双手接走了文鑫大人手中的血诏,转而他望向了史官,“王玉王大人驾鹤西游,一直是千大人掌笔撰书,烦请念一念你手中的那册内史第三页。”

  那千大人被点到名,忙是将内史翻至第三页,“大齐灵杰二年,帝幼,力拙于政,遂效尧舜禹禅让之德,传位于太尉钟武。武仁,三辞不下,恭受之,新立大康,取康年民富之义。帝钟武,御下谦恭,仁德爱人……”千大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把书册一合,愧不敢自视。

  “一派胡言……”五位老者面面相觑,摇头嗟叹。

  “王大人辞官后…是先帝授意重撰,下官不得不从…”千大人掩面而语,竟是不打自招了。

  这下议论声四起,纷纷指责千大人枉为史官,对钟武的无道行径却还是不敢大声喧嚷,只相互间用嫌恶的表情对叹。

  “都是你们一面之词…史册所载若假,你们自说自话就可当真吗?”皇帝大叫,心中还存有侥幸,“你说,你说父皇迫害他们,可都活生生站在这,分明是你撺掇……”

  “皇上,”渊澄脸色一沉,眸光冷若凝霜看定了皇帝,“时至今日,臣还尊称你一声皇上,是因为你不像他那般狠辣,你尚有仁义之心,能辨是非。同在这深宫长大,你父皇对你们几位皇子如何,大可不必我来赘述。他把天下视为己有,独掌权柄,何曾为你筹谋过半分。诸多事实皆是他累累罪行的确证,你却不敢承认,拼力维护,是要代他受过,去面对世人的口诛笔伐吗?”

  皇帝怔怔,被这番话锥了心刺了骨。前半生的纵情享乐早将他的家国之心摧毁殆尽,他的雄心壮志也已丢在温柔乡里消失无踪。此刻所能想到的,唯有往昔种种的冷落疏离。加盖玺印的檄文,受难者的亲身指证,无一不是凿凿之词,传袭到他手中的天下如是千疮百孔,却要毫无过错的他父债子偿吗?

  安陵王毕竟知命之年饱经沧桑,可没这么轻易动摇,他狠嗟一口,看一眼皇帝,目光坚定无比,试图激励见颓的皇帝,“皇上,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是为掩饰他的不臣之心。这些所谓的前齐之臣,当真为先皇迫害,如何死而复生,皇上所言不错,决计是怀敬王有意撺掇!”

  皇帝果真被这番话鼓舞,眼中凄迷倏然收敛。

  渊澄盯着他失望摇头,“你就这么没有主见吗?既如此,”他走向金殿前方,面对百官,“我只能坦白了。文大人他们并非死而复生,当年奉命剿杀他们的就是我。只不过没有赶尽杀绝。”

  一众人倒吸冷气,纷纷抬起头来,但看他浑无异色,将灭门惨案说得轻描淡写,好不叫他们心底的大鼓捶得更猛,面色生生又惨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