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洛战衣肯定地说,“不是叶乘夕,困为叶乘夕已经……”他顿了下,才轻轻地吐出三个字:“过世了!”
仿若受到了雷击,药婆婆身体颤了下,便僵硬不动了。
洛战衣也不愿在这时候雪上加霜,但有些事却必须要弄清楚:“药婆婆,我想十七年前叶乘夕之所以失踪,一定是因为他要照顾妻儿,其实他一直隐居在扬州。”
“妻儿?”药婆婆喃喃重复,陈意也因他的话抬起了头。
“是的!叶乘夕又娶了一房妻子,他们非常恩爱,还有一个女儿叫叶小含……”
“叶小含?”药婆婆激动不已,“她是我的孙女?”
洛战衣肯定地点点头,他已经知道引领自己走入武学殿堂的紫衣人正是叶乘夕,也就是叶小含的亲生父亲。想不到自己这么多年,始终未能找到他的下落,却在无意中与他的女儿相识并相恋,这冥冥中的安排岂非太过奇异!于是,洛战衣简单地给药婆婆讲述了叶小含的经历,却听得药婆婆连连变色,最后化为一声呜咽:“我可怜的小孙女竟受了这么多苦……若儿怎么可以向我隐瞒这么重要的事?”
洛战衣叹息一声:“我想旭若儿一定是另有所图,否则她怎会装作不认识小含?让我不明白的是,小含为什么也隐瞒了旭若儿便是她姐姐的事实!”
铁兵突地想到什么,长眉一掀:“你们可想过,陈也可以替叶乘夕承担一切罪责,也可以为叶乘夕的女儿……”
药婆婆慌了:“不!不会的,若儿怎么会犯那种诛连九族的重罪,她一直很懂事的……”
铁兵重重地说:“做案的人中确实有女人,而且武功极高。最重要的是旭若儿既是叶乘夕之女,那么陈也代其而死便有了理由,而陈小宝也与旭若儿熟识,所以玉麒麟其实是小宝从旭若儿手里拿回来的也就顺理成章……”
药婆婆抖颤着唇却不知如何辩驳?陈意忙过来扶住她,伤心地说:“奶奶,我也不愿这些事和若儿姐姐有关,但是……若儿姐姐与我们并不常在一起,对于她的一切,其实我们根本称不上了解,所以我们无从判断……”
“意儿,我……”药婆婆无力地靠住他,她已经没有能力承受任何打击了。在一天之内,她失去了自己的义子,又得知了亲生儿子的死讯,如果若儿再……
“不是旭若儿!”洛战衣突然开口。
“为什么?”铁兵问,他不觉得自己的推理有误。
“如果旭若儿是劫宝之人,那么她绝不会帮我们见到陈意。另外,劫宝的女人武功应该与宋雪离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看旭若儿的步伐呼吸到不了这种程度。”洛战衣不慌不忙地解释。
于是,一个媚惑清甜的声音传了过来:“洛战衣,你这人虽然有时候非常可恶,但又不得不使人佩服,因为你实在是非常明察秋毫,而且从不盲从!”旭若儿不知何时跟来了这里?她走到陈也的灵前,盈盈一礼,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却非常奇怪:“陈叔叔,我不敢妄自评价您的一生,但我真的怀疑,你这样做到底能换来什么?这么轻易便抛弃,您未免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太轻贱了!”
洛战衣叹息:“他不是轻贱自己的生命,而是他心里的别人太重了!旭若儿,我不信你猜不出他是代谁受过?”
旭若儿猛地转过身,盯住他:“你已说过了,不是我!”
洛战衣也看着她:“确实不是你!但那并不代表也不是你的……”顿了下,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母亲!”
旭若儿目光陡寒,如花娇艳的面孔也多了几分凌厉:“你说什么?”
洛战衣背过手去:“如果我判断没错,你的母亲便是那闻名天下的海日楼主。”
铁兵脸色一变:“海日楼主!”
旭若儿的huáng衫飞了起来:“洛战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洛战衣俊容上一片平静:“开始只是怀疑!小含身中百日藤之毒,但据药婆婆所言,在中土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种植百日藤。那时我便想到蒙面女人可能便在药婆婆附近,起码是知道药婆婆所种百日藤的功用,才就近取来以使小含中毒。所以,我在西山时,就怀疑你旭若儿便是劫镖的紫衣蒙面女人。另外,你竟在毫不了解我的情况下答应嫁给我,更让我怀疑你是在借机接近我们。今天,药婆婆的一番话更证实了我的想法。我早已从陈意口中知道紫衣蒙面女人是海日楼中人,但她却会用叶乘夕的武功灵蛇九转,可见海日楼必与叶乘夕有关系。药婆婆曾说叶乘夕的两个妻子只学得他几成功夫便已成了一番事业,我就推断,海日楼主可能就是叶乘夕前妻之一,也就是你的母亲!”他说得简单容易之至,铁兵却听得有些糊涂,仔细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
旭若儿寒着一张面孔:“你别忘了,叶乘夕在我母亲之前还有一个妻子!”
洛战衣神情更是冷冽:“我也正要请教,你和小含那个一直不肯露面的兄长到底有过什么谋划,是谁将小含放进镖箱当货物运往嘉定?你既然去劫镖,必然知道什么!”
药婆婆吃了一惊:“若儿,这是真的?”陈意也变了脸色。
旭若儿却似看不见洛战衣严厉的目光,她自在地拂了下头发:“我想,我根本没有必要回答你们的问题。另外,无论是我兄长还是我母亲,他们做了什么也与我毫不相gān。洛战衣,我是我,他们的事你去问他们好了!”
药婆婆无奈:“若儿,你怎么可以……”
“奶奶,即便我知道,难道你想让我出卖自己的亲人吗?”旭若儿说得理所当然,“况且,这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妹妹她独占了父亲这么多年,难道不该吃点儿苦吗?至于什么朝廷贡物更是可笑之极,连皇帝都可轮流做,几件贡物又算得了什么?天下珍宝,有能者居之!又凭什么专属于皇家?”
铁兵真没想到眼前这媚丽的女子会有这么可怕的思想:“如果天下人都是你这般想法,岂不要天下大乱?”
旭若儿的眼光竟带着蔑视一切的神采:“不可能的!因为天下庸者太多,而甘愿当奴才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所以能与我旭若儿平视者寥寥可数!”
洛战衣笑了,笑容中却饱含着真正超脱者的韵息:“旭若儿,你才错了!也许在人们茹毛饮血时,可以凭力量解决一切,谁也不必服从谁。因为那时人们面对的是生命的竞争,所以他们为了自己生命延续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得到谅解。但随着人类的繁衍生息,发展进步,成千上万的人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为了共同的利益与目标,并避免相互侵害,必然会形成一定的社会规范与行为标准以约束彼此,那便是刑法与道德。道德自见于人心,刑法却需要一些人去执行监督的,所以才会有了朝廷和统治者。如今,只有林中走shòu还在延续着弱肉qiáng食的生存方法,人与野shòu之所以有别,便在于此了。
旭若儿,朝廷的功过是非暂且不议,但贡物确非你我所有,那么无论是夺人之物还是贪天之宝,则都不足为取。旭若儿你的话看似叛逆不驯,实则只四字便可解释,狂妄无知!”
旭若儿柳眉一剔,刚要动怒,但又qiáng压下火气。铁兵却用力一击掌:“说得好!洛战衣,你这番话真应该传告天下,尤其让那些以触犯法律为乐,或是自以为傲世不拘的人听一听,这才是真正的jīng辟之言!”
连药婆婆也不禁连连点头,只觉得洛战衣的话确实值得人去深思,尤其是武林人物。
旭若儿静默了一会儿,然后便盎然一笑:“洛战衣,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娘可不似我,希望你能在她面前也这么威风!我会在海日楼拭目相待!”说罢,便款款地转过身去,并且丢下一句话:“另外,你要小心火云,否则你一定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