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会前夕

  第9章大会前夕每名天庭公职人员,只要官位在丁级以上,皆备一青鸟,这是天庭内阁三年前修订的内容。

  我望着被我锁在笼子里的那个青团,它的眼珠一动不动,因为动与不动意义都一样。

  “真是个怪物……”

  就那么个圆球,墨绿色,两根触角,一对黑色的单眼,却在单眼上方有个硕大无比的眼球,几乎占了表面积的四分之一。

  在刚收到这个青鸟时,我就对其进行了处理——把刀片烧红,在那颗大眼球上轻轻一刮,那颗苍白的眼珠子就再也转不动了。又为了防止青鸟乱跑,两只小眼也都被我刮了一下。这可不是我的创作,而是鞑靼人的古法。

  但是青鸟的眼睛被破坏有利,也有弊。

  天庭下发的文件传不了了,于是最后只能又向上头申请,领了一只青鸟,所以现在笼子里有两只,还完好的那只经常盯着自己的同伴,不明白它为什么不动。

  我坐在椅子上,等待。

  “哔——”

  笼子里那只完好的青鸟突然颤抖,一封金色的信笺莫名其妙就冒出来。

  “终于来了!”

  我走上前去,抓住那封信。我把它举起来,又放下,再抓紧,再举起,好像它会从我手上溜掉似的。然后又好像是为了惩罚青鸟让我等了那么久,我把那笼子上下猛晃了一下。

  “这是什么?”

  我把信迅速塞进衣领,转头一看,原来是天禄。

  我把信又拿出来。

  “通行证,”我把手里的东西旗帜似的摇动,“天庭总会的通行证。”

  “现在就发?不还有一两天么?”

  我把信笺金黄色的封皮撕开,两只手指伸进纸缝里探寻着,夹出两块硬物。

  “这种大型的会议总要提前看看场地之类的,诺,这是你的——”

  十厘米见方、两厘米厚的黑色块状物,用金线镶边,瘦金体端端正正写四个大字:——正大光明。

  “好气派。”

  我把玩着这块奇特的通行证。

  “好脸皮。”

  天禄感叹着,也摸着这滑腻腻的触感。

  “我说……我们何时出发?”

  天禄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张小镜子,一条宽白布挂在脖子上,一直遮住大腿。

  “一个时辰后。”

  我用喷雾在天禄的头发上喷了些水,接着用铁梳子梳理,冰凉的梳齿轻轻刮蹭着头皮,天禄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么早?”

  “我一个时辰后便出发,你还得在这等会。”

  “为什么?”

  剪刀“卡拉卡拉”地在我的手上开合,白色的柔软的毛发因为沾水粘结在一起,整块整块的掉下。

  “因为我还要去招待一些人……”

  我把手上的精密工作先停下来,深呼吸……

  盒子,精致的,透明的小盒子,所有蟋蟀,几十只,一股脑都塞进去,黑色触须刮蹭着黑色盔甲,杂草似的口器,剪刀,剪断他们的触须、掰断他们的翅膀,天呐!他们还有腿,争先恐后的跳跃,密密麻麻,撞击着容器内壁,跳出来了,扑到我身上了,钻进我的衣领,潜入我的心脏,毒虫攻击着我的生命!等等,那不是我——

  “又开始了。”

  天禄拿起刚才的喷雾,往我脸上喷了点。

  “啊,说到哪了?哦……对,我要先去招待些人,所以我会先走,那你……嗯,大概今天下午五点可以出发。”

  我抹掉脸上的水汽,继续帮天禄修理头发,我的动作像兔爷,力度像四不像,口吻像辟邪,思绪像棉桃……

  有时,我会突然感觉自己并不是一整个人,而是被分解成一个又一个方块。我就是由那些单个的方块拼成的,这些方块拼得很凌乱,并没有拼出一个性格完整的我。一个方块上长着眼睛,另一只方块上长着现在正控制着剪刀的胳膊,第三块、第四块合在一起变成了滔滔不绝的嘴巴……当我想着兔爷的时候我的那两块眼睛好像分的很开,当我想着四不像,我的额头就会移到我下巴的位置。

  可是当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那完整的线条和眼睛,散发出的阴冷精干的气质,这些方块突然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像素点,于是我才又完整起来。

  因为那些方块从来就不是我的,它们来自对过去的索取,核桃给了我那双眼,兔爷的胳膊被装到我的两侧,四不像给我提供了舌头,天禄为我安上双脚。而我自己只是个空空的房子,家具都是别人的。

  “好了。”

  我用吹风机潦草地吹了一下,和天禄一起打量镜子里的他,一个可爱,纯净,无忧无虑的男孩子,我誓死守护的生活的一部分。

  通往天庭的专梯是在美美上台之后修好的,其实更严谨点说,这是个45度斜立着的传送带,人们从底端踩上去,就可以被直送天庭了。好几个这样的传送带并排立着。

  当我到达乘梯点时,已经吵吵嚷嚷聚了很多人了。

  天庭总会,是五年才开一次的盛会,由天庭中央政府下发敕令,限定参会人数,决定人员比例,一片片雪花般的调令从天庭席卷下凡间,在中国的2个特别行政区、23个省、5个自治区、4个直辖市、15个副省级城市回荡,向下蔓延到21297个镇、8393个街道、10255个乡和其他低级行政单位。从最低级的癸级员工,到每天深居幽宫的甲级首领,从贩夫走卒,到大鳄巨贾,从人到妖……黑色的、镶着金边的通行证在各处通行着。

  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安保边检查通行证边放行,载着五颜六色的人群的白线慢慢直送天际。

  “您好,请出示证件。”

  我把证件递给他,望着不远处在干着同样事情的一群黑色制服的人,他们的腰间鼓鼓的,身材壮硕,全戴着黑色小礼帽,但是走在最前面的人却很是瘦小了些,在喧闹的人群中沉默不语,很是肃杀。

  周围的人见到这群怪人都悄悄站远些,窃窃私语。

  “他们是谁?”

  “肯定是特别处的,一帮刽子手。”

  “小声点!”

  “他们怎么来了?”

  “有传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