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所有人的狂喜我手牵着那个怪小孩，跟随着人群走到大殿正中央。
金色大殿门口立着五根四人合抱的钢柱，刷着黑漆，五爪金龙驾着祥云盘旋其上。门槛有半米，镶嵌着红木的门框支撑出七米高的门口，再往里走，人们才发现这大殿实际上是围着一个空地，阳光洒在上面，空地于是被种上各种奇花仙草，自然与庄严并不冲突的彼此搭配。
人们感觉到三种时代在这里交叠着，每个都尽力抹杀着其他两方，却最后难解难分，融合出一种全新的品质。
一层很是空旷，每隔十几米就摆着一张沙发和一张小桌，桌上是茶水和薄荷糖，不过大部分人不会吃就是了。东侧开出一个小房间，门口挂着个旗子，旗下系飘带，像是古代的战旗，上面浓墨写着个“酒”，门窗皆用纸糊，而西侧也开个房间，五彩缤纷的柜台上标着奶茶的种类和价格。在走廊的两个楼梯口旁边却还有些小门，贴着封条，封条和门的几乎要融化在一起，看起来很久没再使用过。
“这些门本来是提供给报时打更的人走动的，去年二次改革的时候就把这里封上了。”
“这样……”
被我牵着的小女孩儿突然介绍，我一时半会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刚要跟着人群上楼梯，小女孩把我拽住，楼梯的后面还有一个房间，不由分说便把我领进去。
地面上有个圆形窟窿，被铆钉和铁圈架好，看起来像潜艇的舷窗，一架天文望远镜似的东西架在上面，不过大的一头却是向下朝着窟窿。
旁边的金属铭文上刻着装置的名字——天井台。
“这是何物？”
我向她发问。
“你一目了然的。”
我于是凑到天井台上，这才发现这确实是个窟窿，下面，就是飘着稀薄的云带的地球。
我站在台子上，把眼睛凑近朝上的小的那端。
绿油油的，有些黄色斑点的欧亚大陆向我敞露着，像艘漂泊的大船漂在蔚蓝色的海洋上。欧罗巴尼亚，翠绿色的欧罗巴尼亚，像一只伸出的爪子的侧面，雪白色的小拇指翘起来，那是斯堪的娜维亚。不列颠群岛，伊比里亚半岛，亚平宁半岛，对应着食指，中指，无名指，伸过地中海，把可怜的、像一块披萨饼似的非洲拎起来。巴尔干像弯曲的、蜷缩在掌腹的大拇指。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组成的白令海峡是太平洋的门框。
这般寰宇，真让人心潮澎湃。
“这是何时所建的？”
“零次改革的时候吧……”
“零次改革？”
我把目光回到小女孩身上，隐隐感觉她的身份并不简单了。
“对，你们那会儿还留着辫子。”
留着辫子？看来是鞑清一朝的时候么……
“你好像很了解这里。”
“……”
我牵着她的手，来到冷饮店柜台，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罩着淡黄色纸灯罩的台灯，朝服务员打了个手势。
“一份巧克力冰激凌桶，谢谢。”
我眼看着那个服务员把奶白色的冰激凌装在桶里，看着她有些粗暴地把勺子插在上面。
“谢谢。”
那个女孩接过冰激凌桶。
“既然你那么了解这里，那你知道广播站在哪里么？”
“知道，怎么了？”
“去找你的家长啊，你应当是有家长带来的吧？”
那个小个子挖冰激凌的动作突然变得凶狠，好像我对他说了什么冒犯的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我看着她头顶微微颤动的荷花。
“……我家长是这的常驻员工，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迷路，他让我在这随便逛逛，他总是这样的。”
“哦，这样啊……”
我眯起眼睛，想看看她有没有撒谎，但她的脸跟个石头似的，我甚至都怀疑她要不要眨眼，目光在上面站不稳。
“长官，我们都在棚子里待命。”
一直插在我右耳里的黑色接收器传来库尔班江的声音。
“明白，我马上来。”
“你在跟谁讲话？”
我低头，发现冰激凌桶已经空了，那女孩捧着它，嘴角干干净净的。
“小朋友，我还有事，既然你不是迷路，那你到别处去玩吧。”
刚离开一两米，她又跟上了。
“有秘密吗？”
我哆嗦了一下，转过背，面向她，把手伸进衣服里，悄悄拉开手枪的保险。
“没有，只是挺无聊的工作，你不会感兴趣的。”
“其他人都在往大会场所走，只有你要往外走，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哩。”
原来只是好奇……我又把保险关上，思考了一会儿。
“你不是还要去工作吗？快走啊。”
她以并不粗暴的力道推了一下我的后背，我却瞬间就往前倾了。
“你等一下，我上个厕所。”
这小孩……太可疑了。
……
我站在洗手台前，用湿纸巾擦脸，胳膊和脸颊夹住手机。
“喂，小玉么？常在天庭出没的人员，你是不是都知道？”
“怎么了？你到了吗？”
“我到了，但被一个小孩缠住了，她现在就在厕所门口等我，一个小女孩，头上顶着个荷花，挺漂亮，扎两个丸子头——”
“哪吒？”
“什么？”
“哪吒。”
不是从手机里传来的小玉的声音，我抬头望向镜子，除了我，那小孩也进来了，面无表情的就站在我旁边。
“我——”
我尽力憋住脏话。
“你怎么进来了？”
“为什么不能进来？我是男的呀。”
“你是——等等，你刚才说你是谁？”
“他是哪吒。”
手机里传来小玉的声音。
……
“原来你就是哪吒。”
我允许他跟着我了，但我反正不会再牵他的手走了，男孩和女孩需要不同的政策。
空气好像渐渐变冷，一直很亮堂的云间也好像变暗了，地上大雾蒙蒙，显得湿漉漉的，原本坚实的云面好像在裂解，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一条条灰色的间隙，从下面可以看见人间。远处的信号灯亮了，是红色的，于是散着蒸汽的路面隐约呈现一个微微发红的斑点。
“这是什么情况？”
我走慢一点，让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