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赶到琴街的时候,雨势渐小,前后两辆车停在一间店面较小的便利店门口,雨水正顺着遮阳棚汇聚成水帘落下,又顺着略微倾斜的人行道流向路边,排水系统不畅导致形成大片污浊的积水。
一双黑色皮鞋踩过积水,往便利店走去。
江出尘左右看了眼道路,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最终一脸不愿意地被孟梓玚扯上人行道,跟上孟喻承的步伐。
进了便利店,江出尘低头痛心地看着自己沾满泥水的裤腿,想宰了孟梓玚的心都有了。
正在吃泡面的阿四抬头看去,正好看见孟喻承阴沉着脸走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孟喻承就直接几步上前,将缩在他身边的那个小混混一把揪住领口提了起来。
“你看见什么了?”
小混混颤抖着望进孟喻承的眼里,咽了咽口水,“我……看见……楚哥……”
“嗯?”孟喻承眸光微凝,“是谁?”
“大名楚兴,道上都喊楚哥,是个赌徒。”阿四吞下泡面后,缓缓开口。
“对对对。”小混混慌忙点头,“我今天就是在店门口抽烟,刚好就看到楚哥从车上下来去上厕所,那车看起来就很土豪,我还想着他是不是发财了,想上去打声招呼,结果,楚哥跟不认识我似的,都不搭理我,那时候,我就多留了个心眼。”
说着,小混混被勒得有些不舒服,加上害怕,不由得干咳起来,“咳咳……”
孟喻承这才松开手,眼神阴鹜地盯着小混混,看着他从阿四手里接过矿泉水猛喝了好几口。
喝完水,小混混擦着嘴将矿泉水递回给阿四,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声谢谢后,才重新转头对上孟喻承的视线。
“后来,我就躲在这便利店里,偷偷地观察楚哥,没过多久,果然就来了一辆车子,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一个手里抱着小孩,两批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心想,这楚哥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干起拐卖小孩的勾当。”
小混混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孟喻承的脸色,有些为难地缩着脖子,“楚哥那身边还带着人,当时我就怂了,要早知道那娃娃跟四少您有关系,就是拼了命我也……”
“你记不记得车牌?”孟喻承冷声打断小混混的奉承话。
“这……”小混混抓了抓后脑勺,讪讪地笑着,“我这从小就记性不好,特别是数字这些……”
“喻承。”
江出尘从孟喻承的身后走上去,抬手拍上他的肩膀,“我好像知道这个楚哥住在哪里。”
孟喻承侧过脸看向他。
“我现在才想起来,前年我跟这人打过交道,他手上那刀疤,还是我弄的。”说到这里,江出尘不禁挑了挑眉,“那小子欠了一大笔钱,当时吓唬他要砍他手指,吓唬着玩。”
孟喻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江出尘的手,“他现在在哪里?”
“我哪有那闲工夫去记那么个人的住处。”江出尘两手一摊,无奈地耸肩道,随后眼波一转,痞性十足地眨了下桃花眼,“不过,所有借钱的人都会留有资料,所以,我派人去查就行。”
孟喻承没有搭话,只是沉下眸光,江出尘便莫名有种脖子一凉的错觉,急忙赔着笑脸往后退了一步,“我这就让人去查。”
阿四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一碗方便面也吃得只剩汤底,他便伸手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我已经做完我所能做的事情,接下来的,应该用不上我了。”
说完,阿四站起身,将揉成团的纸巾扔进方便面桶里,迈开步伐路过孟喻承的刹那间,听到一声清冽的声音。
“谢谢你。”
阿四脚步一顿,嘴角微微勾起,“不用。”
阿四走后不久,江出尘挂断电话折回孟喻承的身边,“晚点就会有消息,你先休息会吧。”
孟喻承抬眸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孟梓玚,又看了看江出尘,虽然他们两人一整晚都没有说过半句怨言,但是,此时两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笼罩着一丝疲惫。
他捏了捏拳头,眼神垂下,“你们也休息会。”
“好咧!”
得到允许,江出尘便一个转身,一屁股坐在刚才阿四坐的凳子上,抬手招呼了老板一声,“给我泡个泡面!”
孟梓玚则是沉默地走到门边,隔着玻璃看向寂静的道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含在嘴边点燃,在烟雾缭绕里,他微抬起头看向路口的监控摄像头,眼神变得隐晦不明。
在接下去的半个小时里,孟梓玚接连抽了好几根烟,老板推过去的烟灰缸里,全是七倒八歪的烟蒂。
江出尘吃完方便面后,就抓紧时间趴在桌上补觉,刚趴下,不到五分钟,就听到他轻微的鼾声。
显然是已经累坏了。
看店的老板也是一夜没合眼,此时正坐在收银台处,一手撑着脑袋打瞌睡。
孟喻承站起身,走到孟梓玚的身边,侧过脸看了看烟灰缸后,从他手里的烟盒内抽出一根香烟。
孟梓玚见他将香烟含住,便主动递过打火机,帮孟喻承点燃香烟,白烟伴随着红色火光飘起,孟梓玚收回打火机时,听到孟喻承一句声音极低的话语。
有一瞬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停住往口袋里放打火机地动作。
气氛安静片刻,孟喻承拿下香烟夹在指间,眼神落在孟梓玚有意遮掩的眸底,“就算你护着他,这件事也是迟早会被查清楚。”
闻言,孟梓玚心下一沉,将打火机放回口袋后,抬头看着孟喻承,眸底已然是一片平静,“我知道。”
孟喻承避开孟梓玚的视线,看向店外,漆黑浓重的夜色里透着凉凉的湿意,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水,而他的一双墨眸里,更是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现在可以退出,不去查这件事。”
孟梓玚愣住一会,夹着香烟的手指陡然收紧,眼神变得坚决,“正是因为这件事跟他有关系,我才要加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