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
还怕再也见不到你。
挂掉秦榛电话,路满原想闭目休息,可不知不觉中又昏睡了过去,最后还是手机疯狂的震惊叫醒了她。
她接起手机,抬眸就瞥见站在窗外的秦榛。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事实上,秦榛早早就到了。他隔着透明的窗户偷偷看了好一会才打出这通电话。
“刚刚就在楼下。”
“怪不得。”
秦榛小声地问道:“你真的不会死,对吧?”
路满有些心力交瘁,她不想再装得胸有成竹。即便是她,也不能对这次生死百分百肯定。
“秦榛,你这人可真没道理,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肯定自己是生是死。”路满面上没有任何显露,她甚至是开玩笑般地说出这句话。
前世这场疫情严重的传染病最后确实被消灭了,可那都是发生在药物真正批准上阵后,而在这之前国内死亡人数已达近百。
这次不仅疫情时间延长了,而且死亡人数明显增加了。
其实无论她回答什么,秦榛心里也明白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不过是找个心安。
他垂眼看着路满,恍惚间想到那年暑假时,他蹲在公园旁的石墩上,瞥见她在自己身边停下。他一脸不嫌事大,向她搭话。
烈日灼灼,那便是他们的初遇。
秦榛的情绪如沉寂多年的火山,在这一瞬间猛地爆发。他抬手捂住酸胀的双眼,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秦榛紧紧咬着嘴唇,他的哭是无声的。可若是听得久了,便能听到手机那头断断续续传出的细微的哽咽声。
路满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从未想过秦榛会哭。他哭得太伤心了,就像了却了一切生机,只余一片荒凉。
过了一会,等那头没了动静,路满才开口唤了声:“秦榛。”
她无奈地开口:“哪有让我这个病人反过来安慰人的。”
“你倒是来安慰安慰我啊。”
秦榛闻言缓缓地放下手,没有说话。
一瞬间仿佛走过春朝的百花齐放,夏日的蝉鸣鸟语,秋暮的金桂飘香,冬夜的玉树琼枝。
鬼使神差间,路满抬起手,指腹隔着冰冷的玻璃,贴在秦榛眼睛的位置。
她像是在摩挲着他通红的眼睛。
“放心,我不会死的。”
“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才刚来就让回去了ps:纯属瞎掰下章完结太高兴了
☆、第三十六章
鬼使神差间,路满抬起手,隔着冰冷的玻璃,她的食指指腹贴在秦榛眼睛的位置。
像是在摩挲着他通红的眼睛,路满对着手机轻声道:“回去吧。”
然而她也不知道在听完自己这句话后,秦榛是搭错了哪根筋,突然暴躁地攥紧拳头用力砸在透明玻璃上。
“我不要!”秦榛生气于路满这种哄小孩的态度,什么都不肯跟他说,什么都藏心里,仿佛自己对她而言只是个外人而已。
不,秦榛想,他本就是外人。
可他不想当外人。
路满感觉着掌心下的玻璃在微微震动,电话那头秦榛像是决定任性到底,一股脑喊着‘我不要’。
路满被他吵得头痛欲裂,若搁平时她说不定就懒得计较,随他去了。
可此时她不想再顺着秦榛,在秦榛不知道喊出第几个‘我不要’时,路满不耐烦地也对着透明玻璃重重一拍:“你闭嘴,吵死了,给我回去!”
“你才闭嘴!我不回去!”
……
他们两个犹如拉不回对话重点的倔牛,对着手机互相吼着,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靠火冒三丈匆匆赶来的护士平息了这毫无营养的对话。
等到护士说教完离开,秦榛的情绪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在空中飞速旋转,最后平稳落地。
“我不想走……”他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甚至带着点委屈,他先举起了白旗,“小满姐,我错了,你别生气嘛。你不喜欢我这样,我可以跟平时一样啊。”
说完,他也不顾路满反应,径自扬起嘴角。他的眼神也是笑着的,仿若一片梨树花开。
秦榛松开紧攥的手,隔着玻璃贴在路满的手心上,一如往常的笑眯眯地说:“小满姐,你的手好小啊。”
“小满姐,你手冷吗?我手好冷啊。”
“小满姐,你那天看到流星吗?我也好想看啊。”
“小满姐,你一个人在里面无聊吗?我好无聊啊。”
秦榛知道自己若真的演戏,便没人能识破自己。他从小就喜欢演戏,他像是带上面具的人偶,骗别人骗自己。他深谙此道,他以此为乐。
他本可以笑得看不出一丝破绽,可是当他看到路满眼里的自己时,他却在想为什么笑得假,为什么笑得这么累,他不想再笑了。
“你看,你一个人在里面那么无聊,我陪你说说话不好吗?”
“你陪我说说话不好吗?”
路满收回跟秦榛对视的视线,她看着两人相贴的手,想着陈女士走后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从白天呆到黑夜的孤寂:“是挺好的,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她收回手,慢慢往病床走,她向秦榛妥协了:“秦榛,我承认,你能来陪我说话我很高兴。可我累了。”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路满用手背轻触额头,真烫啊。
路满躺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她连说话都累了:“秦榛,我想听你唱歌。你个大骗子,总是骗我……你明明唱歌就很好听,你给我唱首《无尽》吧。”
她说完,才想起此时的秦榛估计连自己的《无尽》都不知道是什么。
“算了,你给我讲点你拍戏时发生的趣事吧……或者……”
“……”
路满到最后也不知道秦榛说了什么,她因高烧又陷入了昏迷。被喊来的值班医生赶紧给她上了呼吸机,谁知当晚路满的病情就开始抑不住地加剧,高烧还没退下,她又出现了咳嗽的症状。
最开始还只是喉咙麻痒,仿佛有根羽毛在里边作祟似的。之后喉咙里不适终于消失了,却开始无意识地干咳。到凌晨时,咳嗽声从原先的断断续续转为撕心裂肺。有几次咳得太厉害了,甚至把路满从昏睡中惊醒。
她醒来也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时候,又扛不住睡意接着睡了过去。
路满知道自己做了很多梦,零零碎碎,杂七杂八。有时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前世,有时梦到自己还在教室里奋笔疾书。
更多的却是梦到自己从床上被陈女士叫醒,楼下是熟悉的锅碗瓢盆的磕碰声,窗外是吵闹的汽车鸣笛声和行人交谈声,天空中还有飞机低空飞过的强大声响。
梦里不知身是客。
路满迷迷糊糊地走下楼,看到陈女士和陈小姨在厨房里忙碌着,满是客人的面馆里,秦榛正坐在离她最近的位子上捧着脸朝她喊‘老板,来碗康师娘红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