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一根微醺一下

  第1章来一根微醺一下今年的夏天又燥又热,大中午的没多少人愿意出来晒着,长街上偶尔有几辆车驶过。

  这条街架在这里就像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侧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一侧是墙壁上爬满青苔的老巷子口。

  于礼就是在这条巷子下的车。

  他穿了一身普通的半袖长裤,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风衣。他生得高挑,身材又单薄,这种风衣穿在身上就略微有些松垮。

  他就站在墙边投下来的阴影里,时不时瞄一眼时间,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长得好看,是那种偏冷调的好看,这种天气往那一站能起到一种诡异的降温作用。

  但此时那张好看的脸上却写满了不爽。

  至于不爽的原因,那可就有的说了。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经历了人生当中最操蛋的事,而具体是什么事……

  ——他穿了。

  于礼命格不好,父母双亡,从小体弱多病,在孤儿院待了两年,被他师父抱了回去。

  他天生特殊的体质,命里带煞,容易招邪祟,师父为了让他活下来,几乎把所有本事都教给他了,但依然抗不过命。

  他最多活不过二十岁。

  他们这脉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命灯,烛火不熄则生命不灭,而他的长命烛火在成年以后就越来越弱,直到二十岁的前一天晚上终于熄灭。

  他也死在了那天夜里。

  然而他刚死,还没来得及去底下报道就穿了,你就说离不离奇吧。

  这不是让于礼不爽的点,毕竟能再活一次又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他的重生带来了一个非常大的“后遗症”。

  这个“后遗症”自称小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钻进了他的脑袋里,并嚣张跋扈地命令他:“你得替我做事。”

  长这么大,除了他师父,还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于礼觉得这莫名其妙的东西脑子可能不太好,于是很不客气地问候了一句:“你有病?”

  对方同样不客气:“你拿了我的‘报酬’就得替我做事,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于礼这才知道自己诈尸原来是这玩意儿搞的鬼:“那如果我非要拒绝呢?”

  “你不能拒绝。”小明油盐不进地说:“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可以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缠着的东西,从你在这具身体里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接手了原主所有的因果牵连。”

  于礼半信半疑地垂眸扫了一下,杂七杂八的因果线几乎缠了满身:“……”

  妈的还真是。

  他掀起眼皮:“你威胁我?”

  “是的,我就是在威胁你,不过我们部门不办坏事,只是手段强硬了些而已。”

  小明说:“看得出来你现在很生气,所以我长话短说,你现在的身份是豪门私生子,目前已经被家里扫地出门了,全部身家加起来只有可怜的四百块钱,而你要完成的任务也很简单——在走完所有剧情的同时保证不死,完成任务之后你就自由了。”

  “我要是不走剧情呢?”

  小明冷酷一笑:“你不可能不走剧情,于先生,我看过你的资料。一个很有职业素养的风水师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尤其是在那些因果线缠在你自己身上的时候。”

  “……”

  这玩意儿好像对他了如指掌。

  “比起过程我更看重结果,所以这个过程中无论你怎么作弊我都不管,只要你能保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自由度可以说是相当高了。”

  “我会把原主的相关记忆转接到你的身上,等你消化完毕后我会自行离开,不会干涉你的行动,也不会偷窥你的隐私。当然,劝你不要试图钻空子,你完没完成任务、进度过了多少,我们后台都是有显示的。”

  “那么合作愉快,于先生,希望你可以早日自由。最后,最近在冲业绩,所以态度上有些瑕疵,望见谅。”

  “……”

  于礼不可能见谅。

  但不管他谅不谅解,那位来也匆匆的小明朋友就已经去也匆匆了。

  只留下一堆烂摊子,以及烂摊子本人——他敢打包票,没有一个人能笑着走出原主的记忆。

  原主也叫于礼,如小明所说的一样,是个豪门私生子,从小就是家里最边缘化的存在,不受重视却很受排挤。

  原主是个要强的性子,为了博取关注做出了很多……呃,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就比如:当替身。

  听着是不是没那么离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那同时当五个人的替身呢?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于礼觉得很荒谬。

  他难得生出了一股想自杀的念头。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头来,他就又瞧见了这满身的因果线,不得不强行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再然后,他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他要等的人叫付宁,是在商业界叱咤风云的老总,也是他签下的第一份替身协议的老板。

  这位付总可有意思了,明明对原主那个便宜哥哥念念不忘情根深种,结果扭头就找了个跟白月光沾亲带故的替身。

  这就显得那份情深似海完全像个笑话。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那位年纪轻轻就大展宏图的付大总裁开着价值不菲的豪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外面把这人吹的天花乱坠,说什么剑眉星目一表人才,然而这些褒义的形容词落在于礼眼里就变成了“纯属放屁”。

  一方面是因为情绪作祟,他实在是没办法苟同这位即将压榨他两个月的老总一号能有多帅——所以说第一印象到底有多重要。

  另一方面,他觉得这人长得像个冰箱,呲呲冒冷气。

  也可以说是同性相斥吧,毕竟于礼自己也是个冰箱。

  他看见老总一号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车。

  于礼平复了下情绪,压着脾气上了车。

  ***

  付宁带他来的地方是一个私人会所,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了。

  于礼默不作声地跟在付宁身后,像条亦步亦趋的小尾巴。

  门口那人染着一头嚣张的红毛,戴着墨镜,穿得很潮,像玩摇滚的。他把墨镜往头上推了推,露出一张晒成古铜色的脸,咧嘴笑了笑:“来了哥?”

  这人叫秦非,是秦家幺子,头上有两个被寄予厚望的哥哥,所以家里对他要求放的很宽,只要没闹出人命,随他怎么玩。

  付宁淡淡地应了一声。

  秦非看见他身后的于礼,脸上出现一丝惊讶,随后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对着付宁挤眉弄眼:“这家伙是你的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于礼直接装聋作哑,由于那个叫小明的王八蛋不干人事,导致他现在火气很大,他怕他一张口就忍不住说点什么不符合人设的话。

  “嗯,他是于情的弟弟,叫于礼。”付宁说。

  秦非神色忽然有些古怪,他凑到付宁耳边,低声交谈:“你不是对于情情根深种吗,怎么把他弟给搞到手了?”

  “他出国了。”付宁言简意赅。

  都是在圈子里混的人,秦非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秦非似笑非笑地围着于礼瞅了一圈,咂了咂嘴:“你这是睹物思人呢?于家这基因不错嘛,这小家伙长得比你那白月光还要水灵。”

  睹物思人的物:“……”

  于礼抿着唇,在脑子里循环播放大悲咒。

  “是么,我不觉得。”付宁说。

  他语气平淡,好像于礼只是他闲来无事时给自己找的一个并不重要的乐子。

  秦非讨了个没趣,收回放在于礼身上的视线,把人领进了门。

  这家私人会所倒是比别家要清净很多,装横风格简约大气,不像别家那样挤满了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很好的避免了低俗。

  秦非招待他们进了个包厢,点了几个菜,还有几瓶酒,靠在皮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道:“外边再怎么好,也不如咱们国内的风景赏心悦目。”

  他从烟包里抽出两支烟,一支叼进嘴里,一支递过来送到付宁面前,付宁摇了摇头没接。

  反倒是付宁旁边那个金丝雀开了口:“他不要可以给我。”

  秦非手顿了一下,意外道:“你还会抽烟?”

  付宁也转眸看了过来。

  于礼当然不会,他只是觉得世界太玄幻,他需要这支烟来冷静一下。

  但他没吱声,那两人就以为他默认了。

  他唇间衔着烟,用秦非递过来的火机点燃,吐出一团白雾。

  他眼尾很深,瞳仁乌黑,歪着头看过来的时候总是带着恹色和凉意,但此刻被白色的烟圈氤氲了一下,居然透出一点浅浅的抑郁。

  然而事实上,于礼就是很抑郁……呃,非常抑郁。

  他师父是个烟篓子,有事没事就喜欢叼着烟杆,在屋里腾云驾雾。老式烟杆的劲要比寻常烟大很多,他在那种环境中被老头子熏得没了脾气,就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可以驾驭得了。

  结果一口下去,差点把自己呛死。

  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