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废墟中残存的孤儿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死亡。
这是提褚在7岁时第一次思考这种问题。
滴答--滴答--
……眼前一片漆黑，思绪只有着恐惧和孤独，如果不是身边父母的不断呼喊，可能提褚早就认为自己死去了。
狭小的空间，三个生命挤在昏暗的废墟之下。
提褚抬头摸了摸头部裹住的花格子衣服，头部因碰撞而流出的血已经被止住了。
提褚认出这是妈妈最喜欢的那件衣服。
这是他们一家被困在废墟之下的第三天。
饥饿，饥渴，以及贫血所带来的乏力，三人仅靠头顶废墟中的一点废墟中的一丝缝隙中透过的空气来勉强过活。
本该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年纪的提褚如今脆弱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稚嫩的声音不知是用嘴巴还是喉咙发：“妈妈，我们要死了吗？”
依旧是旧日里那温暖的手，只是相比，此刻变得十分无力，母亲轻轻拍了拍提褚：“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活下去的。”
声音到了最后，已经是带着虚弱和颤抖的呜咽。
狭小黑暗的空间中，凭借着那一丝透过的微弱光线，提褚看向另一边的父亲。
如果不是在崩塌的最后，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爆发出力量撑出了这片狭小的空间，他们早就被废墟掩埋。
提褚虚弱地眨眨眼。
是头上的血流进眼睛里了吗？
为什么……
爸爸是红色的。
仿佛在回应小提褚的目光，父亲发出平日里爽朗的笑声。
“我是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你们。”
滴答--滴答--
“一定会活下去。”
滴答--滴答--
好像有水在一直滴落，是下雨了吗？
不，是哪里漏水了吧，有水，太好了。
好渴，但现在我好累……
想到这里，提褚闭上了眼睛，又一次疲惫地睡着了。
恍惚间，好像听见了母亲和父亲的谈话声。
两人的声音带着悲伤和无奈，但是并没有绝望。
滴答--
到了最后，彷徨间，母亲哭了，那滴答的水声也再也听不见了。
……
提褚被惊醒了，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妈妈呜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吃下去……”
虚弱又带着被藏起来的浓厚的悲伤。
现在是他们被困在废墟下的第五天。
那个东西很腥，刺鼻的味道让提褚感到恶心，随即将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
因为在黑暗中，提褚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突然，提褚的这一举动让一直虚弱地坐着的母亲暴怒起来。
“为什么要吐出来！你……！”
小提褚一脸不知所措，不敢置信地看着平日里温柔和蔼的母亲在此刻变得就像一个抓狂的疯子一样。
“妈妈……”
在声音发出的那一刻，母亲的身躯一震，将提褚的身体紧紧抱住呜咽着，虚弱的声音仿佛能直击提褚的心脏：“对不起……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提褚捡起那个东西，依旧很腥，而且还粘上了很多泥土，提褚强忍着恶心，将其吞了下去。
母亲这才坐回去，说是坐回去，在狭小的空间中也只是搬回了身体。
提褚一连吃了很多块那种令人恶心的东西。
连续多日的废墟下，提褚的感官早就变得十分混乱，所以在吞下第三块的时候，提褚就适应了那恶心的味道。
提褚抬起头，看着母亲。
妈妈似哭似笑，笑着看着他，眼睛却一直有泪水留下。
“爸……爸爸呢……”提褚这才反应过来。
长久的缺氧使他都有点神志不清。
在不久前还对他说要活下去的爸爸现在已经不见了，而爸爸的那个位置被更多的废墟刻意遮住。
“爸爸已经出去了，他很快就会回来救我们……”
巨大昏阙感袭上来，头部之前的碰撞的疼痛现在又再次像洪水一样涌过来。
“是吗……希望爸爸能快……一点……”
幼小的身躯再一次倒下。
狭小的空间内又一次被令人发指的寂静填满。
母亲看着眼前的那片废墟，在那底下隐隐散发出刺鼻的气息。
眼泪已经哭干了，就算眼睛不停地抽搐，也再也没有一滴眼泪留下。
她看了看怀里的提褚，虚弱的声音不知道是由哪里发出。
“我只剩你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她看着提褚干裂的嘴唇，努力在干涸的喉咙里挤出残存的唾液。
喂给了提褚，同时巨大的昏厥感使她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
“快过来！这里还有幸存者！”
吵闹的声音和巨大的轰鸣声将提褚吵醒，等提褚反应过来，刺眼的阳光使他不得不将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几个身着正式的人正在清理周围的废墟和垃圾。
而在背光的中心，一个挺拔的身影正俯视着他。
“妈妈……妈妈，爸爸真的来救我们了。”
提褚推了推一旁妈妈的身体，激动地说着。
“妈妈……”
尸体已经变得冰冷，就跟一旁的废墟一样，嘴唇干裂，四肢干瘦得仿佛一碰就碎。
“妈妈……你别睡了……爸爸真的来救我们了……你快看啊。”
提褚瞪着眼睛，笑了一声。
随后一直放在提褚后背的那只干瘦的手滑落到地上。
“妈妈……妈妈啊啊啊！”
早就干涸的眼眶颤抖着，瞪大的眼球一直迟迟不敢闭上，只有凄惨嘶哑的哭声从幼小的身躯发出。
声音嘶哑又有着沉重的穿透力，让顶上搬开废墟的人不禁皱起了眉毛。
当提褚最后一口气哭完，虚弱得身体再一次倒下。
这一次，连闭上眼睛都力气都没用，一直看着面前干瘦的妈妈。
……
“工部尚书大人，那个男孩还活着。”
那个挺拔的身影散发着常人没有的气场，他听见后没有任何动摇，如同雄鹰般的眼神死盯着那片黑暗处的身影。
黑暗处终于变得安静，不时发出阵阵刺鼻的血腥味。
“里面还有两具尸体，有一具尸体已经变得七零八落。”
“撒撒撒……有意思。”
这时，又有两道身影站在了他的旁边。
其中一个身躯十分干瘦，如同一个僵尸一样，尽管此刻穿着正式高贵的衣服，但依旧抵挡不住其恐怖的气场和血腥味。
而另一个身影的样子显得有些邋遢，而他则与工部尚书一样，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暗中那幼小的身躯。
那干瘦的身影又一次发话：“撒撒撒……让我猜猜，是为了生存而吃掉了那个男人吗。”
工部尚书摇摇头：“不，你猜错了，他们是一家，是男人自愿被吃掉的，再说了，如果男人想，他可以一个人支撑到我们救援。”
“嘁……”干瘦的男人露出嫌弃的表情：“无趣。”
“不过……”工部尚书雄鸡般的眼睛看向干瘦男人一边的另一个邋遢的身影。
“刑部离这里较近，他过来凑个热闹就算了……为什么吏部尚书大人也要过来呢？”
工部尚书锐利的雄鸡般目光仿佛试图看穿他，使后者十分难受。
“新部门需要……”
随即男人招了招手：“来人，把那个男孩救出来。”
身后又上来两个人，看了看工部尚书和一旁的干瘦男人。
一个正用雄鸡般锐利的目光盯着他，而后者看他的眼神更是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两人吓了一跳，长这么大哪看过这阵仗。
居然同时见到帝都最重要的六位大人中除了自己的老大的余外两人。
工部尚书大人和刑部尚书大人！
吏部的男人有点不耐烦：“把他带去那个地方。”
两人应了一声，将提褚拎了出来，放上了担架。
提褚虚弱的身躯暴露在阳光下。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提褚嘴巴嘟囔着。
“爸爸……妈妈……”
男人回头看了工部尚书和一旁的刑部尚书，跟着一块离去。
留下的两人站在废墟之上。
干瘦男人盯着远去的邋遢的头发的背影：“撒撒撒……他说的那个地方莫非是……”
“嗯……”双眼瞪着神奕的工部尚书轻声说道：“圣上已经要正式开启净筛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