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商垂眉看去,对扮演神仙抓童子这件事似是兴趣不大。
但他还没说话,谢安澜就已经心虚大喊:“不行!”
众人朝她看来,面对裴清商也投来的幽深目光,谢安澜磕巴解释:“裴大人贵为丞相,抓小童这种事不适合他,显得他不够高贵。”
陆小知连忙附和:“没错,裴丞相英明神武,何必去跟一个小童子过不去。”
她俩说完,维持着假笑面对众人和裴清商的打量,薛明珠站在一旁傻呆呆地发愣,谢安澜便暗地里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也帮忙说话。
薛明珠恍如梦醒般,忙说:“哦对!是的,裴丞相太厉害了,会耽误我吃主人家一个月的酒席!”
众人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们。
不就是让裴丞相去扮演神仙抓小童吗,这三人为何反应如此强烈。
别人不清楚,裴清商此时微微挑眉,眼底仿佛藏着一丝洞悉。
原本他对抓小童闹洞房这件事并无兴趣,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只见裴清商长指一伸,接过了新郎官宋让廷手中的令牌,随后悬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谢安澜她们三人如遭雷击。
不妙,邈邈又要和裴丞相正面交锋了!
宋让廷很高兴,大红喜袍衬的他面如冠玉,此时笑着说:“裴大人,下官能否多子多福,全靠您了。”
他二人是多年的好友,裴清商抬靴朝屋内走去,平淡回应:“放心。”
眼见着裴清商要推门进婚房了,谢安澜再次挡在他面前,她张开双臂,想到上次裴清商戾气毕露的样子,她有些发抖。
“裴大人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抓小童这样的事您何必亲力亲为!”
裴清商横臂将谢安澜挡开,他冷道:“本相向来事必躬亲,谢将军有何顾虑?”
谢安澜被他推向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裴清商进去。
他还顺手将门阖上了。
谢安澜和陆小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这就是关起门来打邈邈的意思呗!?
唯有薛明珠站在她们身后,伸头过来悄悄问:“裴丞相进去了,我跟着邈邈吃主人家一个月饭的机会是不是没了?”
谢安澜急声低斥:“明珠!邈邈都要被裴丞相抓个现形了,你还想着吃!”
裴清商进去后,从外堂慢慢走进里屋。
他冷淡的目光扫过屋内的摆设,红喜双鸳鸯玉雕、开花结果红玉石榴树、四海送子观音坐像屏风等。
琳琅满目的红色映入眼底,他的眉宇没有一丝神情变化。
最后,裴清商来到最里间的婚房中。
一袭雕花大床摆在正中,两边绑着足够喜庆的红绸。
屋内靠北的位置放着一个雕花黄铜镜,再往东则是一个两人宽的红木衣柜,南边是一排窗子,此时纱幔从上面垂下,遮住了窗子,也挡住了外间透进来的光。
裴清商闻到了一丝司邈邈身上惯有的甜香气息。
他薄唇微牵,好整以暇侧目看着窗幔方向,那褐色的帘子后,确实看不出藏着一个人,但仔细望去,便能看见帘下露出来的一双蜀锦粉蝶绣鞋。
裴清商眉宇间显出不易察觉的轻笑。
司邈邈紧张万分地站在窗幔后。
刚才她明明听到有推门声,知道是有人进来了,但是对方的脚步声怎么这么轻,也一句话都不说。
许白墨的性格有这么沉稳?!
司邈邈感觉有人靠近窗幔,她紧张地捏着小拳头。
她想好了,一会要是许白墨发现了她,她就一顿威逼利诱让他不准将自己捉住,要是许白墨不听,她就暴打他一顿!
虽是如此打算,但屋内此时静谧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司邈邈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她自认为伪装的无懈可击,在藏进窗帘之前她仔细观察过了,寻常人不会注意到这里,再加上帘子色泽暗沉,她绝对能避开“神仙”的搜查。
但是……为什么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司邈邈感觉对方好像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对方没有动帘子,司邈邈仿佛一颗心放在火上煎烤似的。
怎么一直不说话啊!许白墨是傻了吗?!
要是一会耽误新人拜堂的吉时,外面那群人一定会冲进来催促,到时她更没办法当众威胁许白墨了。
思及此,司邈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先发制人,她猛地掀开帘子!
“许——”司邈邈钻了出来,刚喊出一个姓氏,还来不及全头全尾的叫出许白墨三个字,在看清近在咫尺的人是谁以后,她声音立即拔高三调,仿佛触电般:“啊啊啊!”
裴清商站在她三寸以外的位置,两人只有半步距离,他挑眉看向司邈邈,冰雪的神色在眼底化开:“殿下,好巧。”
外面的众人听到屋内传来女高音般的尖叫声,顿时哗然大笑,纷纷彼此讨论:“裴丞相果真神勇无敌,刚进去没一会就抓住了童子。”
司邈邈瞳孔地震:“裴清商,怎么会是你?”
她目光向下,瞧见他腰间上悬挂的神仙令牌,更是大惊失色。
司邈邈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腰间的童子令。
裴清商向她逼近一步,轻轻问:“不能是臣么?方才殿下说许什么?”
司邈邈干笑着后退:“许……许是本宫糊涂了,怎么跑到别人的婚房里来发呆,本宫这就出去了,裴大人你好好找一找童子在哪儿哈!”
说完,她直接绕开裴清商,脚底抹油想要开溜。
哪儿知还没走一步,领子就被裴清商从后面拽住。
司邈邈张牙舞爪地被他拖了回来,她挣扎的厉害,裴清商干脆将她按在墙上,并捉住了司邈邈的手腕拉高。
他缓缓轻笑,像个耐心至极的恶狼玩弄猎物:“殿下,您不是童子,那腰间的令牌怎么解释?”
他指着露出来的童子令。
司邈邈被他按着动弹不得,只好狡辩道:“这是明珠吃多了挂在本宫腰上的,本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裴清商却只是淡笑,云淡风轻的眉眼中,写满了不信两个字。
司邈邈只好哭丧着脸,低声哀求:“本宫受了小知委托扮演童子,裴大人,你该不会如此狠心绝情要将本宫捉出去吧?”
裴清商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微微低首。
他将司邈邈困在双臂间,声音低沉,却更像是循循引诱:“殿下还记得上次欠臣一个许诺么?当时臣没想好要什么,现在臣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