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不同人,不同世间

  什么都不知晓的齐佳林便在沉默中看着丰神俊秀的白发公子唇角含笑,打着手语比划。

  他悄悄看了许久的姑娘懒洋洋的噙着笑,在白发公子手势停顿间为其解释,

  “台上有三位姑娘手上肌肤颜色略深,台上三人除了那蓝衣公子,都是靠着这一点肤色不同而选择了自己心目中的未婚妻。

  但仔细看便能发现,三位姑娘中,只有这位姑娘是手背肌肤略深而掌心白皙与那位蓝衣公子的手是一样的状态。”

  齐佳林听了长鱼姣的话再向台上看去,这一看......

  齐佳林没有吱声。

  原谅他大抵真有眼疾,看不见那位姑娘和那位蓝衣公子的手心啊?

  朝瑾在长鱼姣开口替他解释时,一双眼就没从长鱼姣身上挪开过。

  他的手语是与先皇游历时与一位哑僧学习的,但他不知长鱼姣为何会看懂。

  那些从李进李西口中听来的属于长鱼姣的过往,每一件都在凌迟他的心。

  那时他曾想,在长鱼姣慵懒倦意的平静下,她又是如何煎熬。

  直到此刻,他戴上了面具,告诉她他是月。

  便好像真的能够跳出曾经的困境,以寻常人的角度来看待长鱼姣。

  看她虽伤了腿需要以轮椅代步却依旧在人群自在惬意。

  隐晦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并未让她受此影响。

  学手语的过程于她而言大抵也不是幸事,但为他解释时,长鱼姣云淡风轻的面容下,并未有丝毫的自伤。

  朝瑾忽觉,他其实很不了解长鱼姣。

  他曾以为是长鱼姣无法接受曾经与现在的落差,无法接受旁人眼中可能带有的怜悯,这让长鱼姣的自尊无法接受。

  眼下才明,或许她不是不接受,而是不需要。

  她不愿揭开伤疤却没有否认过过往经历带给她的成长。

  她敏锐的观察力和种种奇异的小把戏。

  变出糖的小戏法,眼下看得懂的手语。

  她不想接受的是她从郁明珍蜕变成了长鱼姣却又要被人生生按回那一层身份。

  但她始终对于自救的过往,心存骄傲。

  好像每一次多看一眼长鱼姣,朝瑾便能从长鱼姣身上看出新的坚韧。

  也更深一层的领悟,自己轻易替她做下的决定是多么草率和无知。

  长鱼姣还等着月继续比划,却发现他一双眼透出了太多情绪,手上动作停了,人也好像呆了。

  真像是那位夫人所言,呆头呆脑。

  好在她与他的想法一致,无需他继续表达,长鱼姣便自行接上了他想说的话,

  “蓝衣男子在另外两位公子站到那姑娘身后时,下意识抬手想扶姑娘一把,那姑娘也自然的抬手,想去依靠他,这才让我们看见了这一点不同。”

  齐佳林似懂非懂的看向台上,

  “只是因为这一点?”

  长鱼姣弯了弯唇,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不需要证明。

  蓝衣男子看向那位姑娘的眼神太过灼热。

  是带着熟稔的欣喜,是坚定的欢喜。

  长鱼姣不大相信情爱,总觉得男女之爱大抵是世上所有感情中最瞬息万变的一种。

  可那位蓝衣男子所展现的认真笃定,比什么细节都更有说服力。

  他喜欢那位姑娘,喜欢到即便与旁人穿着一样,盖着盖头,也能凭借着喜欢而认出所爱之人。

  结果也确实如此。

  最先选择的蓝衣男子和那位姑娘果然是一对,二人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眼下正甜甜蜜蜜的互相看着彼此。

  没有多余的言语,却让台下众人纷纷看疼了牙。

  甜的哟。

  只可惜一半欢喜一半忧,蓝衣公子是牵着佳人通过了“试真心”,没有选对未婚妻的男子们,便纷纷苦了脸。

  其中一位姑娘掀了盖头便当场宣布和她的未婚夫婚事作废,任凭那未婚夫如何苦苦哀求也没用,

  “你说是同色衣裳和盖头让你认不出我,可那个人是透过了盖头和一模一样的衣服来认自己的未婚妻?

  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特点,那位姑娘最喜欢吃城西杨掌柜家的酒酿,所以她在上台前,红娘就让人给她买了碗,你问问那位公子他是不是闻见了酒酿的味道就认出来了?”

  被点到名的一对壁人笑着点了点头,一旁同样欢喜的选对人的公子纷纷表现起了自己,

  “我家芳娘最喜欢用桂花头油,头发又黑又亮,一眼就能看出来!”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七娘最喜欢七,别说什么衣裙都是一样的,只有我家七娘的衣袖上小黄花绣了七朵!”

  这人的话一出可叫台下人好一顿笑。

  谁能想到他认人的方法竟是这样别致?

  那蓝衣公子也适时开口,

  “我不需要任何外物,我与菱娘皆是采莲人,一双手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哪怕是下了黄泉地府,我也忘不了和菱娘一道采莲的日子。”

  蓝衣公子和菱娘相视一笑,他们是最大方的一对,在台上热情的相拥,一双手始终紧紧相握。

  其实每一次“试真心”的初衷,都不是要坏人姻缘。

  能上台之人,大多是抱着欢喜的爱恋之心,对余生有所期待。

  红娘会在看似一模一样的装扮上,让每一位姑娘保留下自己的特点,真心喜爱之人,怎会只看相同之处,而忽略了日日相伴下,对方最喜爱或最明显的特征?

  长鱼姣看着台上人觉得齐阳城实在有趣。

  他们大大方方的试真心,坦坦荡荡的解除婚约。

  底下起哄的人潮并没有什么令人不适的言语,大多在夸赞那女子真性情。

  长鱼姣甚至听见有人在询问那位姑娘芳名,家住何处,似乎是被其坦荡眼底容不得沙子的脾性折服。

  这和长鱼姣过往看过的许多事都是不同的。

  “人,为何可以如此可爱,又可以那样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