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赝品

  朝瑾也由着她,只是眷恋的俯身吻了吻长鱼姣发顶,

  “如你所言,害怕呢。

  你有了身孕自当更仔细些,却又忧心你将我的体贴看做是对孩子的上心。

  怕将你事无巨细的包揽,你要觉我从前待你不够好,又怕对你不够仔细,叫你怀疑我对孩儿的爱。

  真是将我缠成个优柔寡断之人,真不知如何待你才好。”

  长鱼姣对朝瑾的话并不意外,实则她也想过。

  朝瑾会更爱她还是更爱她的孩子。

  一条刚刚在腹中孕育的生命与自己多年来的自救。

  究竟要更爱她好还是更爱她的孩子好?

  长鱼姣摸了摸肚子,声音有些轻,

  “我其实更怕,怕,我无法爱他,或许母亲爱孩子该是天性,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为何他予我辛苦,予我命悬一线,我便要只因为他是我的孩子而爱他。

  朝瑾,明明这些年一切都在幸福美满,恍惚间我以为我已经是如寻常女儿家一般的快乐,直到胥院正告诉我有孕的消息时我才恍然,并不是。

  我永远没法坦然的对旁人产生爱意,即便这个旁人是我的孩子。”

  长鱼姣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点泪光。

  她见过许多为了孩子不惜一切的人,她却是被弃如敝履的孩子。

  长鱼姣不知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母亲,却可以肯定,她与寻常母亲大抵是不同的,

  “你要好好教导他,若他顽劣我便很难爱他,要像你一样,灿烂光明,我才能说服自己爱他多一些。”

  长鱼姣抬眼看向朝瑾,看向他浅灰色的眼瞳,又抬手碰了碰朝瑾的眼尾,

  “最好也是浅灰色的眼瞳,很漂亮,很特别。”

  朝瑾偏过头去贴长鱼姣的手,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赞同,

  “你的眼睛才漂亮,像你更好。

  姣姣,无需害怕,我会教导他,仁爱天下,当先便要先爱娘亲,我们姣姣孕育他已然很了不起,他再索取岂不是贪得无厌?”

  长鱼姣每次听朝瑾哄她,说她了不起都会觉得有些羞,水盈盈的眼眸轻轻垂下眼睫,就连唇弯的笑意都变得腼腆,

  “你这样说他,倒是对他不公平了。”

  朝瑾笑着亲了亲长鱼姣额间,

  “姣姣,大抵是我们兄弟给了姣姣错觉,在皇室母子亲情,兄友弟恭才是假象。

  实则我应当还有一位皇兄,是当年李妃之子,只是李妃嫉妒母后得宠,竟兵行险着,给自己亲子下毒,最后除了皇兄不幸离世,她只害了自己。

  哪有那样多的理所应当,便是我与玄兔之间亦有过矛盾,若非母后先帝悉心教导,谁又能说我们兄弟三人便能如此和睦?

  你我的孩子自降生便会是天下最尊贵之人,我们用心教导他,不图他是孝子,只要他是明君,如此还有什么可忧心的?”

  长鱼姣觉得朝瑾这人也实在有趣,分明他比她更期待这个孩子,眼下他却说,不图他成为孝子,只要他成为明君。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二人是一样的人。

  他是坐拥天下的傲然,拥有的太多,对所谓的情便看淡。

  她是失去的太多,便对所谓的情看轻。

  如非必要,无人值得他们先一步投下更多的感情。

  “我想给他起个名字。”

  朝瑾剑眉轻动,看着长鱼姣忽然在她额间点了点,

  “还是不爱他,才多大就想好他的名了?”

  被朝瑾这样一打趣,长鱼姣心底那些乱糟糟的情绪也消散了许多。

  微微扬起的面容带着平和的温柔,

  “是,我想这是我能给予他,最珍贵的东西。

  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便叫他,朝朝吧。”

  朝瑾眼底是被震动的水光,喉间瞬间艰涩的吞咽下这一口震惊。

  看着长鱼姣泛着温柔笑意的眼眸,

  “姣姣,这是你......”

  “我想过了,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属于被爱者才会拥有的小字。

  朝朝。

  承天下之运,受万民敬仰。

  “我想叫他朝朝,每一次唤他,我都会觉得快乐,我这样吝啬,只大方这一回,无论他是怎样的孩子,我都期望他如朝生日光,是朝阳。”

  朝瑾拂去长鱼姣眼尾细碎的泪珠,叹着气忍着心底的钝痛将长鱼姣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姣姣是这样柔软,她本会有世间最玲珑的心肠,带着最漂亮的眼眸赏尽世间繁华。

  太后曾问过他,为何明知长鱼姣最初的居心不良,却还是一头栽在了长鱼姣身上。

  朝瑾那时只告诉太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如今朝瑾却更明白几分,明白长鱼姣曾经所言,若爱她十分,她便还予三分喜欢。

  听来多少不公,可世间只有这样一个长鱼姣。

  那三分的喜欢却是最真诚的情谊。

  不掺杂任何任何的其他。

  纯粹的令人眼眶发酸,心底发烫。

  说着不会爱这个孩子,却将她视若珍宝,最为珍稀的小字取出,赠予他。

  赠予她说,无法爱上的孩子。

  “好,那便叫他朝朝,私心中想要一位朝朝公主,可赐封号昭阳与她,但最好他是个小子,老老实实当太子去,免叫我们姣姣再辛劳。”

  “我瞧你是忧心再吐一回。”

  长鱼姣不给面子的拆穿朝瑾的小心思,朝瑾也不气,摸着鼻尖点了点头,

  “可不是,难受着呢,要姣姣替我揉一揉才能好。”

  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开后,喜悦悦众多,可更多的还是那些被强压下去的躁动。

  这五年来皇后专宠,最初有不长眼的想做那个特例,也都用惨烈的下场给了后宫众人一个警示。

  可如今皇后有孕了。

  没人会想皇上会忌讳女子孕期而不与皇后亲近,这些禁忌忌讳在皇后身上,早就不作数。

  可皇后身子不好,人尽皆知,皇上怜惜得了十天半日,还能怜惜上足足十月?

  “更何况女子有孕容貌总要有变化,此刻不争,更待何时?”

  说话的裴贵人是当初和长鱼姣一同入宫的秀女,当初也风光过几日,平日里嘴又活,三五不时便往乾正宫与长鱼姣作伴,说些俏皮话。

  这日裴贵人穿了一身浅色宫裙,身上搭着一件品相寻常的白狐裘,耳下挂着一对粉色的荣华耳坠,照例来向皇后请安。

  正逢朝瑾出来,欲去慈宁宫替长鱼姣给太后送画,一个错眼就听一声轻呼,

  “妾,妾失仪,还请皇上降罪。”

  削尖苍白的下巴尖,微微扬起的面容一双描画惊艳的狐狸眼撞入朝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