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朕何时委屈过姣姣?

  朝瑾不过是愣神的功夫,再抬眼就只能看见脚步轻快,出门迎人的长鱼姣背影。

  抿着唇,慵懒恣意的眉眼微有不悦,却也知道长鱼姣不会回身招呼他,拂过袖摆,到底是自己起身跟在了长鱼姣身后。

  “暮风姑娘。”

  来人正是暮风,身后带着一溜小太监,为了给携芳阁辟小厨房来。

  有意思的是,跟在暮风身后的粉衣宫女。

  容貌艳丽,与贵妃很有几分相似,面色涨红,双手正吃力的托着什么。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珍小主请安。”

  行了礼,暮风又对着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

  “晚宁。”

  听得这位粉衣宫女的名字,长鱼姣一时有些发愣,她若是没记错,明贵妃闺名正是温宁晚,这位小宫女的名字,未免太犯忌讳。

  疑惑的往身后的朝瑾面上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异样情绪来。

  长鱼姣不由心中轻嘲,也不知是皇后娘娘积威甚重还是朝瑾的情谊不过如此。

  任由皇后娘娘如此轻慢明贵妃,也不加惩处。

  晚宁红着脸上前,将手中托盘吃力的往上抬了抬。

  不提其他,看着还真让人觉得有几分爽快。

  待暮风掀开罩在托盘上的红绸,显露出的竟是一套精美非凡的烟粉色餐碗。

  尤其一只粉色扒花盖碗尤为清新可爱。

  深深浅浅从瓷白晕开的粉意让长鱼姣忍不住伸出手往碗边轻托,莹润素净的指尖轻轻的碰了碰,眉眼弯弯,

  “皇后娘娘怎么这样细心。”

  朝瑾在一旁,还没从皇后主动给长鱼姣赐了小厨房的震惊中缓和,就看见了这样一套餐碗。

  心情复杂中带着一丝微妙的恼怒。

  长鱼姣是他的珍嫔,又不是皇后的,赐小厨房,赐餐碗,她把事都干了,难怪姣姣总看不见他的好。

  一件宝物本就蕴藏光华,惹人垂涎,如有第二者第三者与之争夺,便会更显其宝物珍贵。

  皇后这东风吹的极好。

  正好让自命不凡的朝瑾看清楚。

  后妃在宫中想要的一切,除了侍寝外,小厨房也好,各式赏赐也好,皇后都能代替他给予。

  当他手中得意的权柄不是唯一,他就该被逼着,生出警惕之心。

  长鱼姣看向暮风的眼神越发软,总是透着疏离淡意的声音也生出女儿家的娇俏。

  “暮风姑娘等我一等,我有一物劳你带给娘娘。”

  说罢转身,在小脸撞进朝瑾怀中的下一刻,立时皱着眉,嫌他碍事儿的将人拨开,裙裾翻飞着愉快的往里走。

  在坤宁宫宫人面前被嫌弃的明明白白,朝瑾脸上有些挂不住。

  登时想怒而离去,却又在看到一旁热火朝天开始动工辟小厨房的宫人时,憋屈的收回了腿。

  冷着脸去看庭院中冷清的柿子树。

  不能走,皇后给她辟小厨房,送精致可爱的餐碗,他却在此刻拂袖而去,岂不是显得他脾气忒不好?

  万一长鱼姣还打了什么一对儿的络子流苏,他这一走岂不是又只能得到半份?

  没准儿连一半都没了。

  所以他不仅不能走,还得挑出皇后的错来,让姣姣知道,谁才是那个细致待她之人。

  心里思索着有了小厨房有了餐碗还缺点什么,长鱼姣已经抱着个朝瑾十分眼熟的盒子出来。

  眉心狠狠拧紧,这不是!

  “暮风姑娘,听闻娘娘闲暇喜欢作诗,携芳阁没什么特别的好物,只有这方蕉叶白拿得出手,只望娘娘不会嫌弃。”

  朝瑾眼眸危险的眯起,死死盯着那方熟悉的,他足足用了一刻钟才给长鱼姣寻出的端砚。

  暮风更是吓了了一跳。

  所谓金银有价玉无价,而这端砚便似那无价又极为罕见的好玉,寻常是有价亦难得。

  坤宁宫中皇后娘娘惯爱的那方荷叶砚还是与太子大婚时,先皇赐下,而今多少年十年过去,也总被皇后娘娘宝贝似的爱护着。

  罕见失神的咽了咽口水,暮风小心的打量了珍嫔一眼。

  这样珍稀的端砚,难得小官出身的珍嫔舍得。

  脸上隐隐温和的笑意彻底灿烂的绽开,小心从长鱼姣手中接过这方蕉叶白,

  “珍小主的心意,皇后娘娘定会懂得。”

  二人笑意对视间,一旁的朝瑾早已恨的磨牙。

  好啊,好啊。

  她大度,她舍得,他头一遭揣度她人喜好,赐下端砚,就这么被她转手送人。

  她知不知道一方端砚能换她几个小厨房?

  在朝瑾眸色沉如深海,几欲汹涌席卷时,长鱼姣方才抿着唇,似歉疚的对着朝瑾卖乖扮可怜,

  “这方砚是携芳阁最珍稀之物,是皇上赠与我,我也只是借花献佛了。”

  说罢又悄悄伸手勾住朝瑾尾指,自下往上朝他看,漂亮的眼尾弯起乖软的弧度,声音放轻了些许,

  “娘娘待我好,可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用于谢过娘娘照顾之物,便只能想到它了,你,生气吗?”

  话音中透出的几分失落和忧虑,听的暮风都心有不忍。

  谁都知道长鱼姣家世寻常,其父不过小小县令,还是濮阳县那等偏僻贫苦远在千里之处。

  朝瑾更是亲眼见过携芳阁被当初的许贵人砸乱,连仅剩的那只圈椅都是一坐人就散架的破烂玩意儿。

  无奈的叹了一声,朝瑾也不知道他是该说长鱼姣笨还是该夸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对她而言最为珍贵的端砚,在坤宁宫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寻常物。

  “朕生气与否,你都将它拿出来了,朕还能让你收回不成?”

  长鱼姣微微侧过头,晶莹的琥珀色眼眸直直看向朝瑾,

  “你生气我也没辙,总归我没有第二方端砚了。”

  朝瑾屈指在长鱼姣额间弹了一记,语带轻松,还有几分自得,俯身靠近长鱼姣耳边轻声与她说了一句,

  “没了蕉叶白,朕让白榆给你取一方青花便是,做什么可怜兮兮的模样,朕何时委屈过姣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