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捷这些天其实也在犹豫,他妈让他考中专也是好意,但是内心里他还是更愿意读高中考大学,他想去外边的世界看看,不想这辈子都窝在那个小县城里。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妈说,就怕他妈一个不高兴,他连书都没得读。但是现在姐姐也支持他读高中,他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自从姐姐和梁若愚解除婚约后,好像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自信多了也有主见,他觉得自己读高中这件事,姐姐一定能帮他实现。
解决了这些天一直憋在心里的事,陈志捷觉得整个人都敞亮了,连这个破养鸡厂都看着顺眼了许多。
“好香啊。”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在空中,陈志捷猛吸了几口,感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姐你们煮什么这么香啊?”
悄然嗅了嗅,“应该是果儿在煮鸡。”
陈志捷咽了咽口水,“你们养鸡场的鸡还能随便吃得吗?”
“当然不能,那都是些没长大的鸡,本来就是要处理掉的,你等着我去给你弄两只来。”
悄然走到厨房,见谢果儿正在用大勺子在锅里搅着,见她来便从锅里盛出一碗汤递给她。
“尝尝,味道如何?”
悄然尝了一口,味道香浓、唇齿留香,她一口把鸡汤干了,未了道:“真不错啊,你放了什么调料,鸡汤味道这么好。”
“就是姜和葱,还有一些枸杞,其他就没了,我们这乡下地方东西少,想要其他的材料也不好找。”
“只放了姜葱和枸杞就能煮出这个味儿,果儿你真是个天才。”
悄然往锅子里看了看,里面至少煮了十来只鸡,金黄色的鸡汤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油脂,还“咕咕”冒着热气,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些鸡用来拌饲料真是可惜了,应该用来拌饭。”
当初她对赵大民说了“鸡吃鸡”能提高成鸡的出笼率,死肧蛋被她卖了,她就拿这些长不大的“先天不足鸡”当饲料。
“这鸡能吃了吗?”
“可以了,已经炖得很烂了,就是这些鸡人吃了不会有问题吗?”她心里还是对这些发育不良的鸡有阴影。
“试试不就知道了,你给我盛两只出来。”
悄然端着两只鸡出来,弟弟陈志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抓来吃,悄然打了下他的手,“先把你的爪子洗干净了再来吃。”
陈志捷不情愿地去到水池边洗手,随便冲了冲就跑了回来,端起盆子来先吸溜了一口汤,然后拽了个鸡腿就往嘴里塞。
“小心烫!”
陈志捷已经顾不得烫不烫了,抓着鸡就啃,活像饿死鬼投胎,吃得满嘴流油。两只鸡没一会儿功夫全到他肚子里了,吃完一摸嘴,问:“姐还有吗?”
悄然啧啧了两声,又去厨房给他端了四只鸡。等六只鸡下肚陈志捷才打了声饱嗝,嘬着手指回味刚才的香味。
“姐你们养鸡厂还招人么,我想来这干活。”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刚刚还说要考大学的,几只鸡就把你收买了。”
“你们这的伙食实在是太好了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多鸡呢,今天晚上睡觉都会笑醒。”
这年月物资紧缺,好不容易买到点肉,家里人分一分能到他肚子里的就不多了。都说“半大小子,饿死老子”,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里没油水,每顿饭只是吃个七分饱,哪里像这儿,鸡都能随便他吃。
“阿弟吃了这么多鸡,你有啥感觉没?”
“好吃。”
陈悄然没好气地道:“我不是问你味道,我是问你吃了这么多只鸡,身体有没有啥不舒服?”
陈志捷摸了摸肚子,“就是撑着了,其他的没啥感觉。”
那就好,陈志捷一口气吃了这么多只鸡都没事,说明这些鸡其他人也能吃,能吃就能卖钱。悄然又在想她的赚钱大计了。
不过这运输还是个问题,那些死肧蛋她都顾不过来了,这些鸡要怎么办?
悄然的眼睛落到弟弟陈志捷身上,对方眯着眼睛摸肚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不是现成的劳动力嘛。
“阿弟,姐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
陈悄然将卖死肧蛋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末了问他愿不愿意跟着她一起去卖蛋。
陈志捷刚才吃撑了,脑子有点短路,“姐你这么做不是违法的吗?你想我跟你一起吃牢饭啊?”
陈悄然给他脑袋来了一记暴栗,“说什么呢你,这些蛋本来就是无主的,姐我这叫废物利用。”
“明明就是贪公家便宜,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那你到底干不干?”
“干!有便宜不赚王八蛋。”
小王八蛋笑嘻嘻地看着她姐道:“姐那你给我多少钱啊?”
悄然伸出两根手指,“两成,怎么样?”
陈志捷点了点头,“成,以后每个周末我都过来找你,和你一起卖死肧蛋。”有了这费就不成问题了。
“我看你是趁机过来吃鸡的吧,对了这买卖可千万别让妈知道。”
“这是自然,要是让妈知道那还得了,这可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
找到了免费劳工力,卖蛋的障碍就去了一大半,悄然哼着小曲儿把刚刚盛鸡的碗筷都收拾起来。
陈志捷送完东西正准备回县城,突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二哥还托我给你送钱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二哥怕你在这过得不好,让我带二十块钱给你。”
“二哥?”
陈志辉,她那个老实木讷的二哥,竟然会想到给她送钱。
“二哥不太会说话,只交待我一定要把钱给你,你就收下吧,不然回去我也不好回他。”
悄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志辉性格随他爸,平时在家不怎么说话,和她的关系也是淡淡的。上辈子他出海打渔落下残疾,后来就一直郁郁不得志,靠着低保和爸妈的退休金过日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爸妈眼里没出息的孩子,确是兄妹几个中最孝顺的。爸瘫痪在家的那几年,全是二哥在照顾,翻身、喂饭、洗澡,十年如一日。妈得病的最后那些日子,也是他在身边照顾,说起来是他们兄妹三人欠了陈志辉的。
悄然拿着手中的二十块钱,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陈志辉现在也没有正式的工作,靠给别人打零工赚钱,还要给家里交伙食费,这二十块钱想来也是他存了好久的。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亲人默默地关心她,悄然眼睛有些发酸。
有机会她想拉她二哥一把,最起码不要让他出海打渔落下残疾。
送走陈志捷,悄然回到鸡舍,谢果儿正在将新拌好的饲料往食槽里倒。
“也不知道这些鸡吃了新饲料会不会有问题。”谢果儿有些担心地道。
“放心,我弟吃了没事,这些鸡应该也不会有事。”
“你在用你弟试毒?”
“那什么,果儿我问你,用什么方法处理过的鸡能保存最长时间?”
谢果儿抬头想了想,“盐水鸡,把鸡煮熟后在表面摸上盐,再放到通风的地方自然风干,能保存很长时间。”
“你会做吗?”
“会。”
“那就好,你抓紧时间做一批盐水鸡,等下个周末我弟来的时候,我们把这些盐水鸡也带出去卖。”
谢果儿原本还有些犹豫,后来想想反正死肧蛋都卖了,也不差再卖几只盐水鸡,便点头答应了。
谢果儿又要打理鸡场又要做盐水鸡,忙得脚不沾地。这天她刚把做好的鸡挂在梁上风干,王春华突然冒了出来,吓得她差点把鸡摔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谢果儿说话不自觉地哆嗦。
王春华眉毛一挑,指着梁上的鸡问:“没做什么?那这些鸡是怎么回事?你偷鸡场的鸡?”
“没,没有……这些鸡……这些鸡是……”
“这些鸡是饲料。”悄然走到谢果儿身边,镇定地回答道。
“饲料?你骗谁呢,什么时候连成鸡都能做饲料了,肯定是你们偷偷拿鸡厂的鸡做坏事呢,我要告诉赵队长去。”
“谁要找我?”赵大民正好从王春华的背后走进来。
王春华立马指着梁上的盐水鸡告状道:“赵队长,我举报陈悄然和谢果儿,她们偷拿鸡厂的鸡。”
赵大民抬头看了看,“这些鸡是怎么回事?”
悄然笑着道:“这些是先天发育不良的弱鸡,以前都是杀了就地掩埋,后来我问过农科院的专家,他说这些鸡可以和死肧蛋一样拌在饲料里给鸡吃,能增加饲料的营养。”
“哦?是这样啊,那你们把鸡吊在梁上是为什么?”
“为了控干水分,防止鸡吃了腹泻,果儿在腌制的时候还特意加了些梅子,现在天气热,鸡的胃口也差,加点酸味能提高鸡的食欲。”
赵大民听完点点头,“有道理,你们这也算废物利用了。”
王春华急眼了,“赵队长你别被她给骗了,她们做这些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养出更多的鸡,把养鸡厂建设得更好。”
“说得好!”赵大民满意地点点头,“年轻人肯把心思花在工作上,这很好嘛,值得表扬。”
悄然发觉自己重生之后多了一项技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别管有没有理,只要领导信了就行。
“赵队长……”王春华还想再说话,被赵大民厉声打断。
“好了!王春华你别没事在这嚼舌根,这几天你都在鸡场里干了什么活?你给我说说。”
“我……”
“说不出来是吧,那你今天就一个人在这打扫鸡舍。果儿、悄然你们俩都别帮忙,就让她一个人干!什么时候打扫完了再回家。你们俩盯着,她要是敢偷懒,以后就别回来了,我这里不养吃闲饭的人。”
赵大民丢下这句话就走了,王春华气得跺脚,悄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盯着她瞧,王春华没办法只得拿起扫把打扫鸡舍。
王春华是家中唯一的女孩,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家里每个人都让着她,父亲还是村支书,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亏,这还是她头一次吃瘪。
“那边有鸡屎要扫干净。”
“那边的垃圾也要捡起来。”
悄然饶有兴趣地指挥王春华干活,谢果儿看得心惊胆战,想上去帮忙,被悄然拦了下来。
“是赵队长让她干的,还嘱咐我们别帮忙,你现在上去,不是违背了赵队长的命令吗?”
“可是……”
“别可是了,有些人你越是让着她,她越是欺负你,你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才能老实些。”
王春华干活不利索,一个鸡舍打扫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算勉强清理完。她心里恨上陈悄然,回去就跟她爹哭诉。
“爹那个陈悄然太欺负人了,抢了我的死肧蛋还强词夺理,赵队长还帮着她罚我一个人打扫整个鸡舍,害我手都脱皮了。”
王支书瞧了眼闺女的手,安慰道:“春华,你看到她们偷偷将鸡蛋和鸡拿去外边了吗?”
“没有,但是我确定他们一定有见不得光的事!”
“这样吧从今天起你每天都去鸡厂盯住她们,等抓到他们的把柄,爹就出面整治他们,到时候说不定连赵大民都得吃挂落儿。”
这养鸡厂的负责人本应该是自己儿子的,结果被赵大民截了胡,一想到这事儿王支书心里也有怨气。
“好,打明儿起我就天天待在养鸡厂里,看她们还能耍什么花招。”
陈悄然和谢果儿,我要你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