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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1

  楔子

  看着银月爬上宣礼塔的顶端,圆拱型大窗边的东方女子合上了书本。

  「今天就说到这里喽,两位都要睡了呢。」「欵~伊丝蒂说下去嘛~公主和男爵发生什么事了啊?」两个衣着华美的小孩子面露失望之色,抓住女子那一袭来自东方的素白。

  「不行啊,两位明天还有体术课要上呢。」「但是、但是我们真的很想知道啊!就一个章节,伊丝蒂再读一个章节,莎菲儿跟艾斯克就马上去睡觉!皇室的诺言是黄金!」一金一红两双水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女子看,只欠两条摇晃的狗尾巴。

  「好吧,皇室的诺言是黄金,听完这个章节一定要去睡了喔。」女子苦笑着打开略为残破的书本,翻到被折起一角的书页,开始一字一句地唸起来——

  她注定要成为叛教徒,落得堕入火狱的悲惨下场。

  他注定要成为异教徒,永远都依赖着海妖的恩赐。

  他和她的命运纺锤正缓缓转动着,编织出两个不虔诚信徒的不朽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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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 1

  穿插于大市集的人群之中,用灵动的吊凤眼睨一眼如鲫的游人,随后小手一扬——

  然后,将数个小小的面包放进胸前,与之擦身而过。

  这是少女的晚餐,也许是真主给少女的最后晚餐。

  她是个合法但被真主所厌恶的存在。

  转入小巷,阴暗狭窄的环境都没法叫少女害怕,毕竟她的职业更黑暗。只要稍有不慎,她就会横尸街头。

  步出小巷,仅余的一丝霞光照着她身处的贫民窟,照亮了她的容颜。可惜,即使是这般美丽的晚霞也无法照亮她的未来和漆黑一片的心房。

  少女的身心早已残破不堪。

  小手从胸前掏出了面包,用瘦弱的双臂轻轻抱住,走在真主那双真理之瞳注视下的小街上。一步接一步,一边慢慢咬着珍贵的面包,一边拖着纤瘦得过份的身体慢慢走回那属于她的阴暗角落,然后坐下,享受这难得的晚餐。

  随后,少女爬上废弃的二楼,眺望着那遥远的、富丽堂皇的家。

  不,那里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坐落在地下世界,三餐不继,衣衫褴褛,过着徬徨的流浪生活。

  然而她的姊妹们,此时此刻正坐在帝国的最高处享受着山珍海错、穿着锦衣华服,过着奢靡的贵族生活。

  这一切,是少女本应拥有的。

  她体内也是流着那位高贵大人的血液啊,为什么只有她不是坐在那华丽的餐桌边,和她的姊妹们享受着同样的幸福?为什么只有她穿着残破的衣服,而不是跟她的姊妹们披上绫罗绸缎?

  为什么,只有她得不到父亲的爱……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父亲如此讨厌她?

  「真理在哪里……母后……」干瘪的唇间吐出了简单却意义深远的字句,那是只有少女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母后呀……您到底在哪里?

  而她的母亲,早已前往黄泉,只遗下胸前那条绿松石项鍊。

  目光飘到手背上那些伤痕,大多是被人用鞋跟踏伤的。只为求得君主的施捨,她的手、她的头、她的尊严,全部被马车边的守卫踏过,听着车内传出清脆的笑声和帝皇的窃笑。一滴滴泪水无声的滴在地上,最后换来的只是十个银币和满身的伤痕。

  「真理在哪里……」离开窗边,走到一个小角落沿着墙壁缓缓躺下,瘦小的身躯蜷缩成一个胎儿般,窝在墙角边低声哭泣。小手紧紧抓住胸前的绿松石,彷彿里面藏着少女最渴望的梦。

  「小菲……」母后……!

  「母后!不要走!」不要扔下我!

  「小菲……菲璐丝……要活下去……高贵的活下去……」

  「母后……妈妈!――――――

  少女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她默默爬起来,沿着一贯的路线离开地下世界,开始为生存而犯罪的一天。

  今天的伊斯坦堡一如既往的繁华,满街尽是人们谈笑声和商贩叫卖声。纵使这里又炎热又嘈杂,亦无阻少女过人的听觉和敏捷的身手。营养不良使她虽有一米六五的身高却仍然瘦削憔悴;也许真主不忍要自己的儿女生活得如此艰苦,这般不健康的身体情况倒是方便了她在闹市中劫财掠食后无声无息地逃之夭夭,亦令人无法对她起疑,只当她是个年少无知的可怜小孤女。没人知道,她已经十六岁,依当地的传统来说已经是个适婚小妇人。

  啊,那边有个打扮奇怪的男人……

  放轻脚步,破烂的裙襬在人群间轻轻摇曳。

  那个男人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华丽的大衣挂在他宽阔的肩膀,略长的银白髮丝在艳阳的照耀下闪闪生辉,唇间含住半枝香烟。身边还有数个束着橙红头巾的水手,一看就知道并非善男信女。

  海贼。 曾经到码头边偷窃的少女马上认出了那些异乡客的身份。

  幸运的是他们正在谈笑风生,每个人的腰间还挂住一个沉重的小钱袋和小刀。只要拿到那些钱,她就可以多买些食物和水……也许,就可以多活一天……

  她拔出腰后的小匕首,慢慢地接近——

  然后手腕一转——

  钱到手了!我不用挨饿了!

  「啊,那个女孩!」

  「该死的,谁快去抓住她呀……」话音未落,少女如同脱兔般向人群狂奔。

  被发现了! 真糟糕……

  「喂!站住!」

  少女闻声草草地看一眼身后,不看还好,看了倒吓了一大跳――那个看似首领的男人正以惊人的速度追赶着她。

  不行了,惟有用我的绝活了!

  「巴索罗缪大人!等……」身后的下属正大声疾唿,巴索罗缪置若罔闻,只顾追逐着眼前如猫咪般灵巧的小扒手,将之抓住。

  巴索罗缪并不在乎那些钱,他只是想问那个身手不凡的少女一些问题而已。

  戏剧性的追逐战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划上句点。一双锐利的血钻带着高度警戒,仔细观察着周遭的风吹草动。而他追赶着的那抹身影,正悬挂在他身后的晾衣绳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看来他没有发现我。

  少女抱住了绳索,小心翼翼的爬动,希望尽快爬到彼岸的屋顶,然后躲着到这个死缠烂打的男人愿意离开为止。虽然少女已经尽可能小心行动,但小腹上的沉重仍缓缓滑到她的右下腹,只要她稍加摇晃,到口的猎物就会回到下方那个男人的手中,她就要继续挨饿……可能今晚就会饿死……

  我不想死!

  不要……不要跌下去啊!

  可惜真主不从其愿。

  「不要!」少女下意识的惊呼,松开了手打算力挽狂澜,就这样在半空中跌下来。

  然后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用怕,我不是来拿回钱的。」眼前的男人拥有一双清澈又闪烁的红眸,高挺的鼻樑上有一条打横的刀痕,看起来就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杀气,因为那双好看的剑眉不但没有倒竖起来,连一丝不悦的皱纹也没有,更何况那完美的薄唇还挂住一道帅气的微笑,彷彿他真的不生气。

  巴索罗缪还来不及看清少女的容貌,她就脱离了他的双臂,在空中打个跟斗后踩到地上。

  少女拥有一头杂乱却及胸的黑长髮,天生的卷髮梢为她添了少许野性的美感。长期未经修剪的浏海盖去了她的半张脸,理应公诸于世的灵魂之窗只在髮丝间偷偷地张望这个世界。本应粉红湿润的小嘴却因长期以来的艰苦而变得苍白干涸,令人心生怜悯。那破旧的连身裙也早已不合身,破烂的裙襬只能盖住那双大腿的一半,胸前的布料也被刀痕划破,尚未发育成熟的胸部在那些浅浅的破口间若隐若现。

  她不应该是这样一副可怜模样。因为这和她的气质不搭。

  纵然她衣衫褴褛,但是巴索罗缪仍然看出她与生俱来的高贵。

  她不是普通人,也不应该是个普通人。

  「钱,真的那么重要吗?」少女闻言,一股无名火顿然在她的胸前燃烧开来,细长的柳眉「唰」一声的倒竖起来,清楚地告诉了巴索罗缪刚才的言词碰到了她的逆鳞。

  「你怎会明白钱有多重要!钱可以买到的东西太多了!」如果她有钱,也许她就不用被贵族践踏……如果她有钱,也许她就可以救回她的母亲――那个被遗忘的国母……

  小匕首削下了数缕白髮,却没法使那张俊脸添上一道血痕。少女发狂地向巴索罗缪攻击,而他只是看似悠然自得的不停闪避着,脑袋却在以惊人的速度运转着。

  这个孩子的攻击有板有眼,甚至可说是女孩中出类拔萃之辈。门外汉可能会以为她是什么天生的疯狂杀人犯,但是从她攻击的方式中能看出她没恶意,更不是天生的暴戾之徒,那只是单纯的自我保护。

  她只是害怕受到伤害。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足以颠覆这个孩子的世界?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并不盲目,这样就足够了。

  他渴求着这种强大的力量!

  「只要妳告诉我当扒手的原因,这袋子里的钱,我全部都给妳。」钱真的不重要,只要可以将这个女孩收入海贼团中,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少女一愣,在挥动手中利刃的途中停了下来,继而像一个撒了谎的小孩子般向他低下了头。

  因为母亲要我活下去……

  「……我不想死。」以细细的声音道出的四字十分简单,却重重的敲进巴索罗缪的脑袋中,震撼了他的心。

  这个孩子,是因为想活下去而去做这种事的吧……

  「跟我走吧,我不会让妳死的。」

  少女抬头看向这个比她高的男人,耀眼的骄阳照着这个男人,使他有如传说中的鄂图曼大帝。

  相信这个男人。

  一把轻柔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然后少女伸出她的小手,任由这个陌生的男人牵着自己离开这个阴暗的地下世界。

  故事,由此开始。谁也没发现,命运的齿轮正开始转动……

  TBC .

  

   以愛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