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捶河童

  风翻雪涌,残光被卷入厚重襦雪中,只留存暗白之境。

   「没有太阳啦。」

   内心雀跃。卯困翻起身,跑跳着绕开火堆,跨过垂木,奔出山洞,投身于一片旷白之中。

   她蹲下,捏雪掐泥,做出个五官崩离的安晴明,翻出从他折扇上取下的挂玉,执起,往雪地上一凿,给他做了个浮夸的鼻子。没劲。腻了「画雪塑像」,她又四处寻出几个木杈,架起来,玩起做饭游戏。小时候,因为血脉不纯,在兔群里没有交朋友的机会。一人独处,一人自耍,已成习惯,所以她多得是法子让自己不无聊。这段人生(也许叫做兔生),从开头到现在就是「想法子」和「无聊」交织着匀速前进。

   突然的降温落雪,让溪水现出一层薄薄冰封。卯困甚觉新鲜,遂朝前看去。

  冰层之上,是堆簇白雪;冰层之下,是尾尾游鱼。起着杂花的冰面,朦胧了水下绚镜,看不太清。于是她弯下身,趴跪在溪流边,想看个一清二楚。

   红色莽鲤,白色之鲫,往来翕乎,曳尾而行。

   有趣。

   她瞪大眼继续观察。只见鱼群像被扔下石子的水塘,猛地一震,甩起波纹似的尾巴。游鱼纷纷四处逃窜,在散开的中央,伸出一只绿绿的蹼爪,捅破冰面,拉住卯困,趁她反应之际,将之拖入池中。

   「这是什么设定啊!」她大叫,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河水已灌入喉咙,冰凉触感扎破肌肤,进入血管,给身体来了次大型降温。

  安大人,快来救我啊。

   ……

   再度醒来,卯困已置身于河底。睡在贝壳床上, 身体盖的是水草被褥。将醒半醒,微微迷蒙眼睛,倒影在瞳孔里的,是如同青蛙般的男童人脸。模模糊糊,她只觉得面前的男童长着鸟一般的嘴,盛了一抔水汽的大眼睛,还有亮绿的皮肤……反正都不像安晴明就是了。

  既然不是安大人,那么……

   「呼。」她一猛子坐起身,往后缩退,对面前的妖怪不禁畏葸。

   「你醒啦?」川太郎做了个斗鸡眼的表情,见她似乎不是很买账,遂拉下嘴角。

   川太郎,河童也,原式神之身。栖于涿溪之畔。通体发绿,若生青苔;面若人龟之交,尖嘴巨眼。头顶清水一碗,盈之,法力无边;枯之,妖力全无。性情古怪,食肛,喜以矢气(屁)之力冲天;好色,见女则邀之,强娶收房。

   「那个……」她嗓音有些沙哑。

  「不要问什么这是哪,为什么你会在这,在下到底是谁这些傻瓜问题。老是这种套路,很没意思。」川太郎从身后的衣柜里取出红袍长衣,往卯困身上扔去。

   「穿好,就可以和在下拜堂了。」

  拜堂?

   她惊得翘起耳朵。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拜堂啊?就因为睡了你的床?」

   川太郎正了正头顶的圆盘。对卯困的问题感到无聊烦躁。他明明已告诫她不许多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了。

   「入了在下的河,什么女子都逃不过的。莫非你未曾听过在下大名?」

   还真没有。

   卯困咽下口水,抱着膝盖,缩在床角,心中之语还是未能说出口。

   「在下是神祗所造之物,鬼斧神工之精髓,名曰川太郎,不过,有些庶民也会叫在下河伯。」他甩起短秃秃的尾巴,一脸兴奋。

   人总会在陈述时省略掉不光彩的事实,妖怪也一样。川太郎的确是叫川太郎,在某些地方也被称之为河伯。不过所谓神祗之物,倒是言过其实。说来亦是凑巧,这川太郎原是安晴明用神力所制出的纸人形(即式神),来帮助他执行工作,后黎民百姓惧怕于式神凶恶的模样,安晴明只好把式神封于戾桥之下。斗转星移,白云苍狗,川太郎傍水而生,有了法力,甩尾而逃,便到人间作歹来了。

   「无论你说什么理由,都是要嫁给在下的。这是规矩。那猪窝一般的村镇,每年都要交出一名女子给在下收入房中的。」

   「那个……」她沉吟一会儿,复言,「这位兄台,我已是有夫之妇,想是不能……」

   撒谎。脸有些滚烫。她抬手揉揉脸。

  「没事,在下不介意。」

   管他有夫之妇,未婚少女,只要是落入他川太郎手里,通通收入房中。

   「我很介意!」她扬高声调。

   「你在嫌弃在下?」川太郎挥着双蹼,敲击背上的龟壳啪啪响。被惹怒了。不过,不配合且试图反抗的女子他见得太多了。只要与她们合衾,生下孩子,大多都会安静本分下来——也不得不安静。毕竟生下孩子后,她们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嫁给川太郎的女子,诞下孩子后都会被他杀掉,血肉入胃。

   「在下让你看看,在下究竟有多厉害。」

   他一把拉下裤子,晃动腰肢朝她走去。

   「不要啊……你走开……」

   她挥手踢脚,呼七喊八,扯住被子牢牢地裹在胸前。个子矮小的川太郎,力气却极大无比。他黏糊糊的蹼爪往前挠去,抓住卯困的手腕,跨腿而进,翻坐在她身上。

  「要死啦!」

   湿哒哒的触感覆上皮肤,她惊叫不已。像被碰到开关,她也顾不得太多,开始乱吼乱叫,两手挥舞,双拳乱击,大有挥戈相向之势。

   于是拉扯之际,她挥敲着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川太郎的头顶水碗。哐当之声,漏水而响。碎盘裂成两份,他的神力也消失。

   「可恶。」他摸摸凹陷下去的头顶,鸟喙之嘴高高翘起。见她又要开始捶他,他挤眼,双腿下蹲,龟壳之下放出黄绿气体,一溜烟儿地,乘飞臭气,一蹦而离。

   终于走了。

   「唔……」她累得趴下,臭味气体,就算捂住鼻口,也依旧闻得见。阵阵干呕之际,她身上竟开始莫名燥热。

   「这又是……什么展开啊……」

  按住胸口,砰砰悸动的跳跃震感,贴着肌肤,汩汩流来。眼里蒙上瑰丽之色。浑身上下,酥软酸麻,动弹不得。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安大人,你在哪里啊。

  

   阴阳师大人请给我你的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