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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呼唤深渊

  警报长鸣刺耳,海军基地进入了高级戒备状态。

  雷奥哈德与银狐的行踪已经暴露,现在只能埋头逃跑,并与路上遭遇的苏联士兵进行枪战。所幸库兹涅佐夫陷入了狂暴状态,不分敌我,见人就杀,苏联人应接不暇,一时间还不能抽调出大批兵力围捕入侵者。

  雷奥哈德回身射击,击倒了身后的两名苏联士兵,随后带着银狐躲进一处昏暗的拐角内。

  银狐断了一只手臂,失血过多,伤势非常严重。

  “不用管我了。”银狐气若游丝,抿着苍白的嘴唇说,“你快走吧。”

  “你别说话,我马上给你包扎。”

  “快走!”银狐推了一下雷奥哈德,“如果我们都死了,这次的任务就注定失败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难道任务比命还要重要吗?”

  银狐一呆:“难道,难道不是吗?作为一名正规军人,你比我更加清楚,在战场上任务高于一切,别忘了这是战争!”

  “我当然没忘记。”雷奥哈德说,“但我也绝不会抛弃战友。我所理解的战争,是德国人为了生存下去而做出的反抗,如果轻易放弃生命,那么这场战争就毫无意义!”

  雷奥哈德不再犹豫,取出随身携带的绷带为银狐包扎。银狐也不再说话,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雷奥哈德,她回想起多年前的那场战争,父亲母亲被掩埋在废墟里,他们一遍遍地让年幼的自己逃走,因为下一轮轰炸就要来了。如果那时自己没有选择听从父母的话独自逃跑,而是前往避难所请求村民的帮助,或许会挽回父亲母亲的生命……

  思及此处,她心中一阵绞痛,那疼痛如此真实,竟然渐渐汇聚在断臂的伤口处。

  是的,不仅仅是心痛,伤口也剧烈地疼痛起来。

  “啊!”

  银狐惨叫着歪倒下去,蜷缩着身子,痛苦不堪。

  “你怎么了?”雷奥哈德一时手足无措,他只在军队中学习过基本的包扎止血技术,面对银狐突然加重的伤情,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难受……”

  银狐的牙都快咬碎了,那伤口不仅仅是疼,还有愈发严重的麻痒,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上面爬行。

  “等等!”雷奥哈德眼睛一瞪,“你的手……”

  只见银狐的伤口在生长出新的组织,血肉交汇,一只手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那手臂刚开始像只婴儿的小臂,十分畸形,但很快便成长为年轻女性的手臂,白嫩如藕,手指尖尖。

  疼痛与麻痒有所缓和,银狐将目光锁定在新生的手臂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试着挥动手臂,一切行动自如,这只手仿佛从未断过。

  “这……”沉稳的银狐第一次露出错愕的神情。

  “轰!”

  通道一侧的墙壁炸开,库兹涅佐夫跳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名苏联士兵的尸体。

  “先离开这里再说。”

  雷奥哈德扶起银狐,继续逃跑。

  “德国人,杀!”

  库兹涅佐夫声音沙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雷奥哈德瞬间完成黑体化,挡在银狐身前。结果可想而知,他的晶体装甲尽数崩碎,踉跄着后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杀!杀!杀!”

  库兹涅佐夫扬起手臂,突然一枚铩弹头飞射而来,击碎了他的手部装甲,弹头深深嵌入,血流不止。

  一队黑体部队出现在通道尽头。

  库兹涅佐夫缓缓转过身,血红的双眼杀气四溢。

  “碰碰碰!”

  黑体部队连续射击,一枚又一枚铩弹头结实地打在库兹涅佐夫的身上。他的装甲崩开许多缺口,行动也一顿一顿。

  但库兹涅佐夫一直没有倒下,身上的伤口与晶体装甲迅速地恢复着。

  黑体部队终于害怕了,他们开始后退,但为时已晚,库兹涅佐夫突然暴起,利爪挥舞处,血肉横飞。

  “救、救命!”

  一个苏联士兵惊叫着从库兹涅佐夫的魔爪下闪过,惶恐地向雷奥哈德这边跑来。

  然而没跑几步,就被库兹涅佐夫的长尾从中劈成两半,手里的铩弹气枪滑落一旁。

  库兹涅佐夫干净利落地屠杀了黑体部队的士兵后没有任何迟疑,反身向雷奥哈德扑来。雷奥哈德本能的想要捡起那把气枪,但奈何全身疼痛欲裂根本无法行动,而银狐距离稍远,似乎反应不过来……

  但是下一秒的情景让雷奥哈德大吃一惊。银狐几乎以超人的反应拾起了那把枪,只是她的动作有些奇怪,整个身体明显是被那只新生的手臂拖拽着,而且她本人脸上也满是吃惊的表情。

  这一超乎寻常的举动似乎完全是由那只新生的手臂操纵的!

  银狐拾起气枪后本能地瞄准,她枪法极佳,一枪便打中库兹涅佐夫的眼睛。

  库兹涅佐夫哀嚎着捂眼后退。银狐立刻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虽然她心中充满惊疑,这只新生的手臂虽然长在自己身上却仿佛拥有独立的意志一般,但此时此刻无暇他想,一把扶起雷奥哈德,继续逃跑。

  库兹涅佐夫的眼球很快便再次生成,他更加暴怒了,怒吼着紧追不舍,同时摧毁一切挡在面前的东西。

  海军基地一片混乱,雷奥哈德与银狐慌不择路地奔跑着,一边要甩掉库兹涅佐夫,一边还要与苏联士兵交火。

  “这边!”

  一个声音传入雷奥哈德的脑海,竟然有几分熟悉。

  究竟是谁的声音呢?

  雷奥哈德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逃跑。一路辗转,最终来到一台巨大的粉碎机前。

  那粉碎机实在太大了,镶嵌在地面之内,仿佛一口深渊巨井。巨井内深不见底,目力所及至少有八层漆黑的螺旋叶片在快速旋转。究竟是什么东西要用如此巨大的粉碎机来搅碎?

  雷奥哈德一阵莫名的心寒。

  苏联士兵明显不敢靠近这台粉碎机,他们停留在外围的平台上,举枪射击。雷奥哈德与银狐一边射击,一边后退,最后来到巨井的边缘。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而那个声音似乎就是从深渊之底传来,此时此刻依旧在雷奥哈德脑海中萦绕不散。

  “杀!杀!”

  库兹涅佐夫冲了出来,将面前的苏联士兵撕碎,又向粉碎机扑来。他的力量如此强大,身形未至,充满血腥气味的气压便已扑面而来。宛如一股平地卷起的狂风将雷奥哈德与银狐吹向深渊。

  雷奥哈德紧咬牙关,全身黑体化,仰面抱住银狐,任由身体坠落。

  “咔咔咔!”

  晶体装甲与粉碎机叶片撞击擦出一串串火花,无数碎片崩飞,雷奥哈德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震碎了。

  而头顶之上,疯狂的库兹涅佐夫纵身跃入粉碎机。他的晶体装甲强度要远远高于雷奥哈德的,粉碎机叶片都被一一切碎。他一头撞在叶片的中轴上,引发剧烈的震动,耸立的螺旋叶片从中折断,轰鸣着砸在深井的侧壁上,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裂口处气流急涌,巨大的吸力将雷奥哈德与银狐吸入,随后坍塌的叶片与碎落的墙石将裂口死死封住。

  雷奥哈德被巨大的力道甩了出去,重重砸在地面上,又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住。这期间他一直紧紧护住银狐,而晶体装甲又在保护着他。

  过了好一会,雷奥哈德依旧没有从冲击中缓过来,只听银狐轻声说:“你可以放开我了。”

  雷奥哈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紧紧抱着银狐,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她嵌入自己体内。而且此时他才感觉到银狐的身体很柔软,气味也很香。这一路一直把她当做并肩战斗的战友,直到这时才深刻意识到她是一个漂亮的女生。

  心头莫名一紧,雷奥哈德连忙解除黑体化并放开手,说道:“啊,对不起。”

  银狐没有说话,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原本一直被刘海遮盖的右眼显露出来,竟然是一片浑浊的灰色,与另一只宝石蓝色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一只瞎眼!

  “你的,你的眼睛……”雷奥哈德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银狐脸色一变,连忙理了下头发,背过身去,冷冷说:“没什么。这里看来不简单,也许就是黑孢子的秘密所在。”

  雷奥哈德举目四望。这里是一处宽敞的圆形空间,光线幽蓝,如水波荡漾,墙壁边缘伫立着一道道人影,他们面前放着高高的桌子,桌边点着明灯,那些人正在急速书写着什么。

  气氛十分诡异,这些伏案而书的人明显是活的,但却没人对从天而降的雷奥哈德与银狐有任何反应,空间之中异常安静。

  雷奥哈德与银狐对望一眼,举枪上前。

  走近一看,那些人都神情呆滞,头顶一个肉色的吸盘,吸盘上方甩出一条手臂粗的管道,与后边的墙壁相连。

  而这些看似呆傻的人所书写的却是些了不得的东西。有的人是复杂的数学公式,有的人是高端的工程图纸……其中一些的先进程度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

  “难怪苏联最近几年在科学技术上突飞猛进……”银狐略有所思地说。

  她眼睛突然一亮,向右手边的一个人走去,仔细一看,冷冷说:“这是部队局的特工。”

  雷奥哈德走上前来,只见那个女子与银狐年龄相仿,眼白上翻,口齿流涎,但手中的笔仍然不停地画着图纸。

  “看来之前派来的特工都已遭遇不测。”雷奥哈德面色凝重,他想起火车上被押运的活人以及海军基地中那些头部异常肿大的人,他们的命运应该与这名特工一样。

  银狐抽出匕首,一刀切断了那名女特工身后的管子,女特工立即瘫软在地上,头顶的吸盘脱落,露出异常肿胀的头部。

  她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上翻的眼睛恢复了一丝神色,她盯着银狐的脸,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但却无法说话,她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

  银狐抱住她,轻声说:“我记得我们曾在总部见过面,你也应该记得我。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女特工伸出颤抖的手,指向了空间深处的一个人影。

  “那里吗?我知道了。”

  女特工的身体突然紧绷,全身剧烈痉挛,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她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向银狐投出哀求的目光。

  “我明白了。为了德国,荣光与你同在!”银狐站起身,举枪瞄准女特工的头部。

  “等等!”雷奥哈德连忙说。

  然而银狐已经扣下了扳机。

  “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银狐说,“但还请你尊重我们特工的行为方式,我只是遵从一直以来接受的训练。”

  她径直走向深处的人影,雷奥哈德虽然心中愤懑,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跟了上去。

  那个人异常苍老,胡须长如瀑布,也不知多久没有打理了,他的身边堆叠着小山高的记录本,还有一堆堆用废的钢笔。

  “他……在记录世界的历史……”雷奥哈德翻了翻桌上案卷。

  “我记得苏联是在1923年发现的新元素……”银狐喃喃着,开始在那堆笔记里翻找。

  笔记是按照编年记录的,很快便找到关于1923年的几本。

  雷奥哈德与银狐开始逐页翻看。“这里!”银狐突然说。

  雷奥哈德凑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1923年1月18日,北方舰队于北冰洋发现地母,世界因此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