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猎手与猎物

  在极北之地的远方,有一个偏远的小国,小国处在一片雪色之中,一年四季不曾改变,严寒的气候令人们不能开展农耕活动,只能依靠狩猎为生。人们过着不算温饱的生活,但却没有人为此感到不幸,处于极北之地的人们很容易满足,一顿温饱的饭食就足以解决大多数的伤痛,包括这座小国的贵族。不过,与其说是贵族,却相当于其他国家的富农,因为没有多少贵族能像这个小国里的一样,过着在贵族阶级里最贫寒的生活。

  极北之地的孩子很容易成熟,似乎这里寒风有着魔力一般,转眼间孩子就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他们用略显稚嫩的嗓子喊着号子,帮着搬运大人们打猎到的猎物,这里的猎物都相当狡猾,但它们也很有价值,除了可食用的肉和制衣的毛皮外,经常有其他国家的骑士把猎物的头骨买去,当做自己猎杀的怪物,向他的国家索要更多的赏金与地位。骑士的钱是好东西,虽然小国以物易物的传统还未改变,但买其他国家的粮食却需要骑士们的钱币。不过最近骑士们对商品提出了新的要求,做出伤痕,或者是加两只角,开几个洞,单纯的极北之民无法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因为无法忍受的国王对骑士们提出了质疑,“这样的地狱三头犬已经是我见到过的一百次了!你们不要和我说只拿到了一只头,鬼知道这些东西让我每次见到都是一个模样,你们骑士都是约定好拿一个部位的头吧。”显然国王产生了错误的质疑,地狱里有没有三头犬还没人知道,骑士们的猎物却都是一个模样。“为什么深渊恶魔和三头犬的头骨如此相似,它们有什么近亲的联系吗?”好事的大臣总是在与英勇诚实的骑士们作对,当然骑士们也有骑士们的办法,英勇忠诚的骑士是不会在大臣的家里投毒的,更不会刺杀他们,也不会绑架勒索大臣们的家人,让大臣合法地消失。因为英勇诚实的骑士们,只会默默承受大臣们无关痛痒的冷嘲热讽,并对国王的命令忠心耿耿。

  “这是今年我见到过的第六百个巫妖的头骨”坐在王座上的国王发出他此生以来最疲惫的声音,“这一年还没过完,你们就已经让我见了这么多的巫妖,而且每次都是在墓地里发现的,我国的臣民已经如此堕落了吗?”国王看着和上一个上上一个甚至和他三个月前见到的都一模一样的“巫妖头骨”,他的内心已经感到十分倦怠,并且给予国王深深的无力感和深沉的睡意,是的,国王已经能对着巫妖的头骨睡着了,由于骑士们的英勇表现,这些国家里最顶层的权力阶级已经能对着怪物的头骨发出最惬意的鼾声,并且拒绝了大臣们的进言,仍然给第六百次砍下巫妖头骨的厚颜无耻的骑士颁发了第六百次的赏金,这令英勇诚实的骑士们感到十分高兴。当然,他们准备下次在民宅里发现巫妖头骨,并且杀掉几个邪恶的追随者。

  国王的宫室里已经容不下更多的巫妖头骨了,况且也没人喜欢把那么多的头骨做成装饰,因为那看起来会让骑士们找到借口,当成下一次赏金的候选猎物。于是更多的巫妖头骨喂了狗,到最后国王宫室里最柴的狗都对巫妖的头骨不屑一顾,但是显然不能让骑士们再拿回去,鬼知道下次拿的会不会还是这个,国王可没有一眼看出熟人的能力,况且还只是个头骨。

  寒风凛冽,如同刺骨的毒,晴空已被乌云覆盖,传来呜咽,雪花片片飘落,又覆盖在其上的雪之上,已经难以看出原先这里是什么样子了,经年的积雪让这里变成白色荒原,久远的历史也使人们与它无缘。经行在极北之地的人们没有关心过他们食物以外的事情,因为光是活着在这片银色陆地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这里不出所料的会久远地长存下去,什么都不会改变。

  伊泽奔跑在荒原上,长久的奔跑令他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但他不敢停下,后方的人们紧追不舍,偶尔有弓箭蹭到他旁边的雪地里,带出一大片的积雪,但显然那家伙的箭术不怎么好,这已经是第六次没有中了,那射箭的人啐了一口,骂了句伊泽听不懂的话。但是仍然让伊泽吓得加快了速度,他拼尽全力奔跑着,并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足印,后方追赶他的猎人仍然不紧不慢地跟随着,那猎人显然是故意射偏的,因为他如鹰隼般的眼睛始终死盯着伊泽,显然他不仅仅是想杀掉伊泽,还要找到他的老巢,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猎物在。他骑着马继续跟随在伊泽的脚印后面,他有预感,伊泽的老巢就在附近,因为他已经知道伊泽已经筋疲力竭了。

  狡猾猎人在一棵大树旁边停下了,因为这棵树旁的脚印杂乱无章,显然伊泽也是十分聪明的猎物,他跑进了森林里。猎人下了马,他观察了一下零落的脚印,最后向着没有脚印的地方走去,因为他看见了那里有清扫过的痕迹,但是树上的抓痕引起了他的留意,是熊吗?他想到,猎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是突然,猎人扔出了他的弓,迅速地向后翻滚并拔出了他的短刀,扔出的弓打在树干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连同树上积雪落下发出的簌簌声响。但猎人的心却沉了下来,那弓并没有打到伊泽,在刚刚的一瞬间,猎人迟疑的时候,伊泽突然从树上扑了下来,但是经验老道的猎人的直觉救了他一命,不然现在就是伊泽咬断他脖子的时候了,猎人冒出了冷汗,但他的手却依然沉稳有力,紧握短刀的手翻转过来,对着低声咆哮的伊泽,极北之地的猎人可能没有最精湛的技艺,但他们却都有沉稳的心和野兽般的直觉,伊泽向着猎人低声咆哮着,猎人也不断用他另一只手不断挑衅着伊泽,伊泽和猎人在雪地上慢慢转起了圈,似乎他们都在等着对方的破绽,伊泽依旧粗重地喘着,发出白雾般的呼气,猎人并没有耗费多少力气,他的呼吸沉静而平稳。伊泽和猎人不断在绕着圈中接近了对方,伊泽没有把握能够一下咬破猎人的咽喉,猎人也没有把握能一刀**伊泽的要害,就在猎人的短刀快能够到伊泽的时候,林中响起来乌鸦的叫声,这使猎人略微分了神,因为他想到了这里有可能有其他的野兽,但是单纯的伊泽并不在乎,他发现了猎人的破绽,用他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他的前爪伸向了猎人的肩膀,一旦猎人被抓住,那便是伊泽的胜利,伊泽腾空而起,扑向猎人的咽喉,但是当伊泽发现猎人眼中的笑意和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之后,一切都晚了。猎人直接后仰倒地,并用他的短刀在空中的伊泽的脖子上剖了一个大口子,溅出的的鲜血带着温热洒在雪上,伊泽扑倒在雪地里翻滚的温热的尸体上开出了妖艳的花,满脸鲜血的猎人慢慢走到伊泽面前,伊泽眼眸里依然倒映着微弱的光,猎人并没有立刻对伊泽下杀手,极北之地的猎人都十分迷信,他们都相信自己死后会成为这里最勇猛狡猾的猎物。他向着伊泽说着伊泽听不懂的话,伊泽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弱,最后,猎人停止了他的述说,拿起来他沾着伊泽鲜血的短刀,想要给伊泽一个痛快。

  “这位勇猛的猎人,你手中的猎物能不能由我花钱买下?”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警觉的猎人向四周望去,但他的眼睛没有发现任何踪影,猎人开始紧张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慢慢握住了口袋里装的东西,那里是某国商队在这里经营的危险品,能够毒死一大群猎物,显然猎人的撒手锏是这个,极北之地的人并不迂腐,他们也时常尝试用新的方法狩猎和自保。但是他仍然没有发现说话的人在哪个地方,但他显然不相信这里会有买猎物的人,因为这里已经是极北之地的猎人都很少踏足的地方。猎人仍然十足地戒备着,但是在空中叮啷作响的几枚金币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认得那金币,连骑士们都视若珍宝的王国金币,上面印着比一头猪还要臃肿肥胖的人物,一枚就可以换取几年的粮食,这些钱币落到了猎人刚刚拿东西的袋子里,明明刚刚还在天空上叮啷作响。显然给猎人钱的人会某种奇异的巫术,这令猎人感到害怕,因为每个国家的巫师都是民众噩梦的根源。猎人慢慢向后退去,直到自己走出了森林,他唤出了自己马,全力催促着马儿跑向自己的家里,他最后带着歉意的眼睛望着伊泽的方向,因为在他看来伊泽可能会成为邪恶巫师的祭品,因为伊泽是他见过的最勇猛狡猾的猎物。

  伊泽眼中的光逐渐化为火焰,起初是微弱的火苗,这样的火在极北之地可存在不了很长时间,因为彻骨的寒风会瞬间吹熄它,但伊泽眼中的火焰却越来越明亮,显然那不是普通的火焰。传闻这世间有经行于冥河与人世的灵魂,如若他们进入肉体,灵魂的火焰便会在原先双眸的地方燃起,伊泽的灵魂已经死过一次,但是他并没有回归冥河,他被某种禁忌的法术留下了,会这种法术的,只有最擅长折磨灵魂死灵法师了吧。“暗淡之月下,有黑莲起舞,流转故去之影,承起归来之魂。”与刚刚苍老的声音不同,呼唤咒语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伊泽慢慢醒了过来,在那之前他一直听到这个声音在他的耳旁低语,以至于让他的灵魂无法沉眠,回归冥河,伊泽眸子中的焰火望了望前方,风雪交加的极北之夜里,一只手一直在抚摸着他脖子上的伤口,现在那里已经不疼了,传来温暖的感觉,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只手,随后伊泽的意识迷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伊泽回忆起了很多事,但即使是极北之地最聪明的野兽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亦不会刻意记起自己的过去,但是伊泽不同,他回想起了很多事,作为一只野兽如何在极北之地生活下去,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狡猾,伊泽有些厌倦这样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是一只野兽,因为野兽可不会有他这样的想法,每一只他咬死的猎物都只不过在凭借着本能活着,伊泽也是,他的本能让他厌倦这样的事,于是他慢慢接近了猎人的村落,想要了结自己,不然猎人们是永远不会发现伊泽这样聪明的猎手的,因为他是这里最狡猾的孤狼。

  温暖的灯光和炉火照在伊泽的身体上,令它感到十分舒服,在一个如同林中小屋的地方,伊泽慢慢醒了过来,它的脖子仍然隐隐作痛,但已经没有问题,伊泽的想要起身,它伸出了自己的“手”,“嗯?这是.......”伊泽正在为自己有手这件事感到疑惑,但它自己却又发出了人类的声音,这一时使它感到迷茫起来,看来作为极北之地最聪明的野兽,也有自己都无法掌控状况的时候。“哎,看来你忘记了自己的记忆呢,不过这样也好,敢下这种诅咒的法师也是非常不好惹的货色。”用平静安稳的语调说着对自己最有利的话,法师的无耻也已经超出了他的界限,伊泽慢慢把头转向法师,显然刚刚的状况让他自动忽视了那个如同老狗一般趴在炉火旁边的家伙,那只老狗坐了起来,伊泽才发现那不是一只老狗,应该是以人类的审美看起来相当漂亮的人,只不过矮了点,像是六七岁的孩童,却有着很长的头发。但是伊泽的注意点显然不是这个,“你,为什么穿女人的衣服?”伊泽第二个问题让法师沉默了,显然法师对极北之地的民族服饰十分有兴趣,但他又一次“拿错了”衣服,毕竟只有女人的衣服才有那么多色彩,被喜欢奢侈品的法师“误”认为是贵族的服饰。法师站了起来,但他看起来仍然没有伊泽高,“你知道的,每个人类都有他奇特的兴趣,作为你的前辈,首先就要给自己一个奇怪的兴趣才能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法师开始了他的忽悠,但作为最聪明的猎手的伊泽一眼就看出了法师的破绽,“不,你这是本能!”随后那只恼羞成怒的老狗用他的热情好客的头槌击昏了伊泽。

  

   魔法师和他的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