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她可以将那些罪孽赎清,再不要低眉顺眼。
可为什么要重审?
为什么秦风意不能再做她的辩护律师……
无数疑问盘旋在心里,huáng丽华双手放在腿上,紧紧抓住那棉麻的布料,牙齿紧咬,再慢慢松开,保持温顺如水,她告诉自己,一定会挺过去。
审讯室变大了,有一面墙是镜子,镜子后面站着一头白发的钱建国,稳重而严肃地看着里面的huáng丽华和审讯她的李长安。
“解释一下吧?”李长安把证物袋拿出来,摆在huáng丽华面前。
十颗钻石,一张汇丰本票!
钻石在灯火下闪着刺眼的光芒,那张本票还崭新地显示着开票日期。
huáng丽华的眼睛闪着惊慌,她手紧握拳头,怎么都松不开了,好像……这一关挺不过了……
“知道藐视国法是什么罪吗?”李长安道,有种怒气在眼里。
huáng丽华不语,她的脑子在构造思路,另外的可以打开缺口的思路。
李长安吐了口气,回想道:“我来成阳分局前,在唐县破获一宗分尸案,这是在报纸上看得到的,但看不到的是,那是件买|凶|杀人案,我抓到的是买凶的主使人,但未捕捉到那个被雇佣的杀手,据罪犯jiāo代,那是在地下黑市找的人,做事gān净又没有痕迹。
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是找的这个杀手???然后你把身份换了,你把买凶的人换成你养父huáng柄,你敢这样做,是不是因为,huáng柄其实也死了?因为这八百万在你手里,而我们搜遍全城也找不到huáng柄。他人间蒸发了。”
听到这里,huáng丽华的额间浮现一层微汗,她一阵心痛,造化弄人,老天从来都没有眷顾过她,一次都没有,从她出生开始,一直给她各种磨难,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还不说吗?”
大吼一声,李长安的眸子像剑一样刺过去,他再不要被这个女人外表迷惑了,当时在分析案件时,他完全被牵着走。
李长安:“证据就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可沉默的?就算钻指正不了你什么,那八百万的本票呢?你不能把警察当猴耍吧?
我就是想不通,那么完美的作案方式你怎么做到的,现在倒推回去,我都怀疑自己是个脑残,
视频里顾琴的裤子怎么解释?你和顾琴一样是161CM,怎么就能把她的裤子穿出166的效果?
我还认定那件案子就是你养父huáng柄gān的,因为我们近一个月未结案,他有所害怕就跑了。
而这几天我又再三调查,派人把关在看守所的两个混混提出来重审,搜了他们的住所,各发现了五十万现金,这就证明,那两个人做了假证,审出来的口供是,钱是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给他们的,安排他们做伪证。
我问了外貌特征,是超过一米七八的壮男人,这和huáng柄完全不符合……反而跟17年前的分尸案的杀手是一个特征。
你和这个杀手合作了……你们一起布局杀人,你居然能那个凶残的杀手合作,完全想象不到,你温温柔柔的样子,敢和那个人打jiāo道!”
这样威严的对质,并未让huáng丽华害怕,一贯的脆弱一下变成了幽冷的平静,那双柔弱的眼睛,也不再动不动就流眼泪,她缓慢地将双手拿到桌面上。
她看向眼前的高大的李长安,是一种凌驾的视角,眸子里静而坚韧,又冷冻地画出半分yīn鸷……
那一眼,看得李长安泛出一丝冷汗,好像一朵阳花在他面前翻转过来,白色花瓣的背面竟是一片漆黑,还散着幽绿的毒气。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huáng丽华冷问。
李长安有点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你就像我养父一样……”huáng丽华叹息道,有一丝恨意:“你跟他一样死死咬住我不放。”
李长安:“我跟他不一样……我是警察,我咬的永远是罪犯。”
“凭什么我要承受这种命运?”huáng丽华有一腔的怨念:“我上一次讲的那些事,直到顾琴以前,都是真的,我都被他压迫到不能呼吸,我难道一辈子都不能摆脱他吗?”
李长安:“你可以报警!就算董海不管,你不是遇到了秦风意吗?这个男人对你是一心一意。”
“我知道……”huáng丽华笑了笑:“就是因为觉得秦风意可以依靠,我才想彻底摆脱huáng柄,因为我不管跟谁在一起,huáng柄都会咬住我不放,像水蛭一样,贴在我身上吸血。”
“秦风意是律师,他知道怎么用正确的方法保护你。”李长安失望摇头:“你怎么能糊涂到去杀人呢?你讨厌你养父,你却变成了和你养父一样的人,这不可怕吗?”
“我也不想啊!”huáng丽华大喊:“一次次要钱,一次比一次多,不给就用陈明的事来威胁我,所以我才不敢jiāo朋友,我不敢跟人和睦相处,我怕有牵绊,我的牵绊就是huáng柄威胁我的手段,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在他的恐惧下活了多少年……还有我的孩子,我再不能生育,都是他害的,我有多恨他,你们根本不懂,我恨他却又不得不被他操控,我生不如死。”
“所以你杀了他是吗?”李长安质问。
“呵呵……”huáng丽华用手扶了扶脸,无所谓道:“是的……我杀了他。”
李长安瞪大了眼睛,努力压下情绪,拿出qiáng大的审问气势:“huáng丽华,请你jiāo代犯罪过程。”
侧过脸,huáng丽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涣散,她想要的生活终究是个梦,连样子也没看到,就幻灭了。
“我是很爱董海的,所以huáng柄说可以让我嫁给他,我什么罪都受,甚至打掉孩子……但我还是得不到他,我爱他爱掉了一切,尊严如草芥……
他连娶了我之后,都还想那个田东,每年的除夕夜去偷偷地看那个男人,然后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带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孔明灯回来……
我真的是受够了,我的爱被他践踏gān净了,周家的人也把我当庸人使唤,连保姆都瞧不起我,我恨这命运,
在我生日那天,我突然想通了,我不想再跟着董海受这种日子了,我累了,一切都磨光了……
那天秦风意在奶茶店给我过生日,我知道他一直喜欢我,我也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找一个爱自己的人,才是对的选择,而且他条件不比董海差,
但我不想重新结婚后,还要受huáng柄那个恶魔的支配,我想跟秦风意过安安稳稳的日子,简简单单的,没有那没完没了的威胁和债务。
然而陈明的死始终是个污点,我就算报警,抓了huáng柄,他也判不了死刑,他能言善辩,一定说是我杀的人,过去了五年的案子,谁能查得清,没有监控,没物证,就我们两个人互相说对方是杀人犯……你们定谁的罪?
所谓的阳光大道,那根本就是条死路,就算我有天大的运气,我赢了他,那么背负一个杀人犯父亲的名声,我怎么面对新的人生?秦风意可以理解我,但他的家人呢?
我已经背负够了,从上小学起,就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你爸不是好人,是个赌棍’,谁都带着颜色来看我,我背着他的名声,被人指指点点二十几年,天呐,什么时候是尽头?”
听到此处,李长安忍不住质问:“所以你就想杀了他?”
huáng丽华:“是啊……我只能那么做,我必须摆脱那条毒蛇,已经过了五年,我习惯了陈明是自杀的现状,我可以一辈子去给他上坟,但我不愿在把那段伤痛拉扯出来,重新鞭策,那会很痛苦。”
李长安:“你是怎么找到那个杀手的?”
想了想,huáng丽华苦涩道:“也是因为huáng柄认识的,他有一次输了190万,当时董海事业起步没多久,拿那么多钱,很难,一直没还钱,他就被那些黑帮摁在桌子上要砍手。
我接到了那帮人的恐吓电话,huáng柄也说再不给钱,就去公安局报案,我没有办法,就跟周伯父说董海需要一笔钱,希望他能支持,周伯父很想跟董海拉近关系,就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