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人,即使想要伤害别人,也永远抓不住要害,只能在这具无用的躯壳上瞎鼓捣一番。
白木希:“……”
他好像不该提这个话题。
于是拉过齐铭另一只手开始涂。
齐铭不耐烦:“没完了你?”
白木希理直气壮:“脸都涂了手也涂涂嘛,我看你身上也有很多伤啊,回头都要涂!免费给你涂就别矫情了!反正是难受,gān脆一起难受。”
齐铭:“……”
于是白木希从这天开始,每天除了出去四处推销珍珠膏,并卖不出去,然后回来就是给齐铭脸上手上摸摸搞搞。
涂了十来天,齐铭脸上愈合的伤疤仅有稍稍淡下去的趋势,倒是右手背上的伤痕很快就平复下去,只剩下一道道浅浅的印子,左手背上涂得少,不如右手恢复的快。
对此,原本并不抱希望的齐铭难得有些讶异,白木希更是欣喜若狂,没想到活生生的实例又一次出现在面前,之前自己脸上的疤痕无以为证,齐铭这个完全可以作为证据来说服那些半信半疑的人们。
于是白木希满眼期盼的对齐铭说:“我,可以求你件事吗?”
对方眼神太热烈,齐铭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情,并不想答应:“我能拒绝吗?”
白木希急忙道:“以后我天天给你买红烧肉吃!你要是觉得腻,还可以换糖醋排骨!佛跳墙!大肘子!红烧鱼!”
齐铭:“……”
齐铭疑惑:“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白木希捧着他的手:“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我们马上就可以发财!”
齐铭不信,白木希就说要证明给他看,于是飞快的从衣柜里掏出一件自己的gān净衣服要他换上,结果齐铭接过来瞟了两眼,就说穿不上。
白木希噎了一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又看看自己,最后认命的跑去估衣铺给他买了件大致合身的gān净衣服,便拉着他朝城南跑。
他昨日在城南柳员外家里呆了好久,与柳家小姐费了半天口水,小姐已有些动心,
柳家小姐柳初云,年方双十,生的容貌娟秀,落落大方,只是额头与脸颊旁有两块不小的烫伤疤痕,说是幼时顽皮所致,因为这两块儿疤,父母一直给她寻不到个好婆家,每每见到女儿,都忍不住唉声叹气,柳小姐为此十分苦恼。
起初当白木希带着珍珠膏上门时,柳家父母并不相信真有这么好的灵药能把伤疤彻底修复,而且纵然真有此药,又哪里轮得到他们这种穷人家来用。
于是便让下人将白木希送出去。
只是柳初云听了白木希扒在门口垂死挣扎的喊话后,还是决定试一试,她这脸伤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听一番废话,便让人将白木希请了回来,奉茶入座,让他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番云脂珍珠膏的功效。
白木希对柳家小姐说,自己脸上曾经也有一道很长的刀痕,就是被这珍珠膏给抹了下去,只是他抬脸给小姐看时,他脸颊旁的伤痕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因此柳初云并不敢全信,不过她见白木希眉清目秀,不像那尖钻狡诈之人,便实话实说,道柳府如今也不多富裕,这三十两一盒的珍珠膏让她十分犹豫。
若是能有实证让她一观,她便能安心一些。
这不眼下实证就有了!
白木希兴冲冲的拉着齐铭来到柳府门前,看门小厮昨天见过他,还乐呵呵的朝他打招呼。
柳府是个小门小户的员外,自然不如大户人家有派头,府中小厮性子都很随和,见他来后,便立刻进去通报小姐,随即便客客气气的将他与齐铭请了进去。
“您瞧。”白木希将齐铭十二分不情愿的手硬扯到柳小姐面前,“他这只手背上的伤痕,原本特别明显的,我抹了约十天左右!现在只剩印子了!”
“另一只手我抹的不勤,所以恢复的慢一些,但也能看得出效果!”
柳小姐瞧瞧齐铭的手背,又抬头瞧瞧齐铭满是伤痕的脸,心底颇有些震撼。
白木希甚至想扒开齐铭的衣服让她看齐铭胸口的伤痕,以示这个人真的是伤痕累累,并不是只有这只手是完好如初的。
齐铭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拍开,柳小姐也笑着制止他,说不必,我信你。
白木希屏住呼吸等她的答复。
柳小姐坐在凳子上绞着手指沉默片刻,咬着牙一拍桌子:“我买了!”
白木希顿时心花怒放。
柳小姐性子gān脆,这事儿既然没有跟父母商议,便没有让人去请父母,而是让丫鬟回屋将自己存了多年的私房钱取出来,数了数,整整三十两的散碎银子,一股脑推到了白木希面前。
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慡快的送到手边,白木希脑子有些懵,没想到辛苦了这么多天,居然真的有效果,而且一下子就是整整三十两,一口气付清。
这不是在做梦吗?
他可没少做这种梦啊!
白木希盯着银子僵了一会儿,心想要不要抽自己一巴掌试试,会不会太丢人了?正想着,肩膀上忽然被一只手捏了一下,痛的他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齐铭站在他旁边,给了他一个眼神。
别丢人。
白木希立刻坐直身子,从小包袱里取出一罐全新的云脂珍珠膏,珍之重之的送到柳小姐面前。
柳小姐接过珍珠膏,打开闻了闻,对着白木希笑道:“希望我的脸能真的快些好,这样也好让父母省心些,不用再为我愁眉苦脸。”
白木希连连点头。
见jiāo易成了,一旁的齐铭却不解:“脸上的疤不碍吃不碍穿,有何好费心的。”
柳小姐低下头,苦笑道:“不碍吃不碍穿,可是碍着找婆家呀。”
齐铭更不解:“人活着又不是为了成亲。”
听到这里,柳小姐抬起头瞅着他,美丽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底有些笑意:“你说的如此洒脱,那你为何还要在脸上涂抹这云脂珍珠膏呢?”
齐铭顿时挑眉:“我才不——嘶!”
白木希毫不留情暗中一脚,齐铭顿时闭嘴。
柳小姐低低的笑了,大约是头一次遇到别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似是说中了她心底的一些心事,她便忍不住也多说了两句。
“其实我对婚嫁这等事也没什么心思,奈何世俗如此,我一个平平女子想要免俗,谈何容易。”
“如今我只希望自己的面容能恢复如初,让父母为我寻婆家时,不至于四处低声下气,受尽嘲笑,让世人见我时少做些令人不悦的同情与讶异,便足够了。”
柳小姐握着手中的珍珠膏,眼底满是无奈。
回去的路上,白木希忍不住抱怨齐铭。
“平常与你说话,十句只回我一句,一副沉默寡言高深莫测的样子,今天遇到柳小姐怎么这么多话?”
齐铭不解:“我什么时候沉默寡言了?”
“你十句里十句都是废话,理你一句还不够?”
白木希气结:“那你今天gān嘛多嘴,万一柳小姐一个不悦反悔了怎么办?”
齐铭不以为然:“她若是个反复无常的性格,便不会gān脆的买下你这珍珠膏,而且若真反悔,说明她原本就不想买,纵然我不说这句话,她也有别的借口推辞。”
白木希:“你!”
齐铭瞟了他一眼,目光挪向前方,淡淡道:“我只是不赞同,她年纪轻轻,却要将自己的命运与一张脸皮绑在一起罢了。”
白木希微微一愣。
齐铭迈步朝前走去。
白木希在背后看了他一眼,叹气道:“你大约不清楚,想要打破一些世俗陈规,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吧。”
“那种被众人当做异类的眼神,不论是憎恶或怜悯,都令人难以忍受。”
走前面的齐铭,过了一会儿,道。
“走在他们前面,就不用看这种眼神了。”
白木希听罢,先是一怔,随即振奋道:“对呀!我正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