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归海被噎了一下,受够了,一言不发地起身,坐到对面生起了闷气。
他们仨都没想到的是,他们不敢主动去找的人物,居然主动来找他们了。
司云靖独坐在一处篝火旁,不紧不慢喝了碗热汤,吃了胡饼,起身走向十步外另一处篝火旁挤挤挨挨坐着的三位少年世子。
温热gān燥的手掌从背后探了探楼思危的额头,丢下一句话,“至今还发着热。楼世子的冷水澡洗得有点猛啊。”
走过韩归海背后,丢下第二句,“去松林里抓一袋虫子来。让韩世子分辨分辨,他怕的是哪种虫子。”
脚步最后停在池萦之背后,抛出第三句,“池小世子究竟哪里不舒服?”
京城里头一号的危险人物站在背后,楼思危和韩归海两个人的肩胛骨都绷紧了。
池萦之倒还好,喝着汤说了句,“骑马骑得太快,腿疼。”
司云靖:“大腿疼还是小腿疼?骨头疼还是肉疼?”
池萦之摸了摸被磨痛的大腿皮:“哦,骨头没事,肉疼。大腿磨到了马鞍,磨得挺疼的。”
“严不严重。”背后传来轻描淡写的四个字,“脱了看看。”
池萦之:!!!
池萦之体会到楼思危被几句话吓尿的感觉了。
“不不不,”她急忙起身辩解,“一点疼,一点疼而已!刚才休息了一阵,喝了碗热汤,已经jīng神大振,随时可以继续前行了!”
司云靖点点头,绕着她走了几步,又往来处走。
“池小世子说,他可以继续前行了。”
脚步停在了韩归海背后,“韩世子你呢。韩世子怕的是哪种虫子,居然吓到走不动路?大的小的,青的红的,说说看。”
韩归海自从被拉出去打了一顿板子就再不敢与这位对视了,低着头呐呐地说,“只是一点点怕而已……可以走,可以走。”
“哦。韩世子也可以。”司云靖缓步踱到楼思危身后。
还没开口,楼思危急忙起身道,“臣可以!臣可以再策马疾行百里!”
司云靖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关节重重敲了一下楼思危的后脑勺,敲得他龇牙咧嘴,
“能走的拖拖拉拉不肯走,不能走的那个倒逞qiáng斗勇。有意思。”
他伸手把楼思危又按坐下去了。
“托楼世子的福,今天就地扎营。帐子在路边搭起来,大家都歇着吧。”转身走回来自己位于林间空地正中的篝火处。
楼思危和韩归海两人绷紧的一口气呼了出来,手软脚软地坐了回去。
今天不用赶路了,池萦之也挺开心的,坐在原地喝汤,悄悄用手揉着大腿。
平凉城平日里练习骑she的时候,她都会穿戴一层阿重缝制的厚重的棉布护腿。
她的护腿跟旁人的护腿不一样,穿在大腿根部,护着靠近马鞍的大腿内侧部位,专门防磨破皮。
这次千里迢迢入京,阿重把整套护腿预备着,放在辎重里带来了。
——但谁让今天太子爷一声招呼不打,直接把人带出城了呢。
别说棉布护腿了,连金疮药都没有。
她用手隔着衣裳按了按大腿内侧,刚下马时还不觉得,歇了一阵,反而火辣辣越来越疼,估摸着是磨破皮了,便小声问楼思危,“大侄子啊,你带了伤药没有。”
楼思危吃惊地反问,“叔啊,你的腿真伤着了?我没带药,问问随行的高公公?”
池萦之:“算了吧。”
对面坐着的韩归海听到了几句,满肚皮的火找到了发泄的地方,蔑视地道,“骑个小半天的马居然能磨破大腿,池世子的弓马功夫都是虚的吧。可惜了陇西王英雄盖世,后继无人。”
“你!”楼思危勃然大怒,扔了碗指着韩归海喝道,“你这么厉害,整天yīn阳怪气叽叽歪歪的,太子爷在的时候你怎么哑巴了!也不看看你自己刚才那怂样!”
韩归海同样大怒,跳起来指着楼思危喝道,“我怂,你又好到哪里去!韩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病着胜之不武,等你好了战一场!”
楼思危:“不必!现在就来战!”
坐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的池萦之:“……别吵了。安生歇会儿不行吗!”
东宫眼皮子底下,打架当然是打不起来的。
斗jī眼似的两人摩拳擦掌,还没动真家伙,就被赶回来的禁卫左右拉开了。
禁卫们问明了起因,两位世子斗殴是因为韩归海嘲讽了一句池萦之,不敢耽搁,赶回去如实地禀告给了太子爷。
隔着七八丈距离听到了一声寒凉的笑。
一名禁卫飞奔过来传口谕道,“你们三个还真是能闹腾。此事因为池世子而起,就请池世子移步过去太子爷那边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