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归海咬牙,把声音抬高了些,“我说,前方有诈!”
“啊?”池萦之迷惑地把手放到了耳边边上,大声问,“听不见!再说大声些!”
韩归海怒吼,“我说前方有——!”
他突然意识到两人的jiāo谈吸引了周围的注意,前后几骑禁卫的眼风都往这边瞄,到了嘴边的最后一个字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有,有虫子!”
前方的楼思危耳朵一竖,勒马放慢了步子,回身放声大笑,“韩世子啊韩世子,你长得人模狗样的一副拽样,居然怕虫子啊哈哈哈哈哈——”
韩归海脸青了。
楼思危的大嗓门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队伍最前方身穿黑红两色戎服的司云靖勒停了乌云踏雪,带动了身后众骑齐齐勒马,道路中央一片马嘶之声。
“后面怎么回事?”司云靖派人奔去队伍后方问话。
韩归海沉着脸面对东宫派来的问话之人。既然话说成这样了,他索性顺着尾音咬牙往下说,“队伍进了山中,周围松柏蔽日,臣、臣怕虫子。臣请先回京城。”
他索性把马缰绳一扔,在路边下了马,死活不肯往前走了。
过来问话的禁卫正要回去复命,池萦之也下了马,揉着大腿说,“劳烦禁卫兄弟跟太子爷说一句,策马疾行了一早上,在下有些不适,想歇一会儿。”
楼思危寒夜里一桶冰水浇出来的病还没全好,策马疾行了半天也有点儿晕,跟着下了马,往路边的细长条界石处一坐,“劳烦跟太子爷说一句,我头晕,不行了,求太子爷恩准歇一阵。半柱香时辰就好。”
过来问话的禁卫把三位藩王世子的要求原话传给了队伍前头,过了片刻,又风风火火地骑马转回来,大声传太子爷口谕:
“全体下马,就地休整。”
楼思危咕噜咕噜喝了半碗热汤,出了身热汗,jīng神振奋起来,低声凑到池萦之耳边嘀咕了一句。
“过了个新年而已,那位做起事来怎么突然就像个人了。咱们一提要求,他就应下了?这么体贴的?我、我有点瘆得慌。”
池萦之小口小口喝着热汤,回了句,“其实东宫那位偶尔做事也没那么狗。我猜是看心情?或许是今天心情好吧。”
第38章咸鱼第三十八式(小修)
楼思危瞄了眼不远处篝火旁坐着的太子爷侧影,“他心情好不好,反正我从脸上看不出来。”
他俩凑一起小声嘀咕着,被晾在旁边的韩归海警惕地来回打量着周围环境,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最后终于忍无可忍,走到池萦之空着的另一边坐下,讥讽道,
“整天就知道傻吃傻乐,却不知大难临头。”
池萦之纳闷地问,“说什么呢韩世子,谁大难临头了。啊对了,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我看你的口型不像是说前方有虫子?”
韩归海气得咬牙,“虫子个鬼!”
他环顾一圈就地休憩的众多禁卫,以气声恨恨道,
“你们两个人白长到这么大年纪,竟看不出今日情形有诈?!东宫不声不响,事先毫无预兆,突然带着我们三个出了京城,停在这片前后不见人影的荒郊山林里。如果他存心要杀了我们三个,只要吩咐就地挖个坑,把咱们仨往里面一推!土埋上!就完事儿了!回去宣称我们有不臣之心,趁出京的机会一齐叛逃回了封地,有联合谋反之意!朝廷起兵攻打我们三家!”
楼思危正喝着肉汤呢,听到了只言片语,手一抖,汤泼了一小半在土地上。
他顺着韩归海的思路想了想,差点吓尿了。
独坐在短短几丈外篝火旁的神色如常的东宫之主,突然变成了极可怕的洪水猛shòu。
“叔……叔。”他声音发颤,一把扯住了池萦之的衣摆,“你、你觉得呢。”
池萦之本来好好地喝着汤,被楼思危扯了一把,汤碗一歪,也泼了一小半在地上。
“哎哎。”她叹着气捞起韩归海的衣摆擦了擦地上的汤水,“我说你们紧张个什么呢。太子爷如果存心要把咱们三个杀了,他不需要这么麻烦啊。”
她掰着手指说,“我第一天入宫谒见就说错了话,你们呢,一个装病,一个装伤,哪条罪状不够人家直接抓了发落的?但咱们三个现在还好好的。别说咱们三个了,就连被蜀王世子连累倒了大霉的汝阳王,至今也只是扣在京城追讨百万白银,没提削藩的事儿。”
一条条地说完了,她想了想,总结说,“我觉得吧,太子爷不想要咱们的命,可能也没打算削藩。”
“那他给我们身上安个官职,把我们羁留在京城是什么意思?”韩归海警惕地问。
“谁知道呢。我也挺想知道的。你可以当面去问问?”池萦之又开始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