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放弃了似的垂下头去,道:“我也不敢杀人,毕竟是个胆小的,连杀jī都不敢围观。”
“但是,我不可能让他完好无损地走出去。”鱼有苏跟白宗政对上视线。
许是沈沉方才没被点名,居然是他率先反应过来,迅速攥住鱼有苏的手腕拧向背后,紧接着一脚踹向有苏的小腿,把人压倒在地。
“你下手轻一点!”申时行听见有苏跪在地上“咚”的一声,怕是又要有一大片淤青。
剧痛之下鱼有苏居然没有松开握刀的手,右手被制,刀被转移到左手,奋力挣脱着沈沉的钳制。
一旁,合欢拉起发愣的白宗政跑向玄关,“还不快走,你这次真的触底线了!”
白宗政走了,也不算是落荒而逃吧,毕竟这次算他赢了。
沈沉松手退后一步,对有苏道:“得罪了。”
鱼有苏缓缓站了起来,刀落在地板上,叮叮当当砸出一阵响。
他闭了闭眼,抬手像是要扶住点什么,却一手抓空,直接倒了下去。
第61章人间常态
血液科主任门诊室。
申时行整晚都坐在靠门的一张椅子上,像个局外人一般听着主任解释鱼有苏的病情。
他们好像跟主任挺熟的了,尤其是合欢,跟主任的jiāo流十分顺畅,很多术语不用解释她都能明白。
在商讨治疗方案的最后,几人都看向申时行。
张简意道:“有苏现在还在昏迷,所以,你拿个主意吧。”
申时行皱了下眉头,目光散散地在几人脸上扫过,声音有些哑:“就刚刚在来医院的路上,有那么一会儿,他没有呼吸了。”
主任道:“患者脑出血量过大,影响到脑gān,是有心脏骤停的情况。”
申时行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你还认识我吗?”
“有印象,只是不敢确认,像是造化弄人。”主任有些无奈。
十年前他还不是血液科的主任,接过一位急性白血病患者,是陈子鞠。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申时行看看沈沉,又看看张简意,“是不是等他死了才会告诉我?”
“你在这儿咒谁呢?”合欢道:“本来都打算年后住院了,那个不长眼的玩失踪玩了十年,好死不死地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久别重逢是多好的事,’我得绝症了’这种话谁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申时行没办法反驳。
他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整个血液科看起来跟当年没什么两样。
生生死死的事,再过多少年也一样。
张简意跟着他出来,二人一直走到医院门外,深夜的小吃摊依旧有生意。
申时行在路边蹲下,朝张简意伸手,“有烟吗?”
“别抽了,被狗仔拍到就不好了。”
“比抽烟更过分的事我现在也gān得出来。”申时行直接伸手从张简意兜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边。
张简意叹了口气,把打火机递过去。
深夜风大,申时行连打三次都没点着烟,突然bào躁地摔了打火机,起身冲着一棵梧桐树拳打脚踢。
张简意由着他胡闹发泄,这种氛围居然让他产生了熟悉的感觉。
这棵梧桐树树gān上有道圆圆的疤痕,是十年前的申时行弄的,当初他折了这棵树的枝,抽了张简意一脸。
“你胡说!我妈才不会死!”少年的申时行扔掉树枝,扭头拎起地上的盒饭要进医院,“我妈还等着我送饭呢。”
“已经送太平间了。”张简意轻而易举地拦住了他,“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你改变不了。
“我能!”
一半是胡言乱语,一半是少年意气。直到申时行抱住了陈子鞠的骨灰盒,那声“我能”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你该跟我走了。”张简意道:“按照约定,公司支付你母亲的医药费,你签给公司六年。”
陈子鞠的葬礼上,申时行道:“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不,是请求,请帮我把画室买下来。”
“你以后是要当演员的,再说你又不会画画。”
申时行摸了摸冰凉的墓碑,“小鱼会去那儿找我的,我不想让那间门面开成别的店。”
申时行已经安静下来,他把额头抵在树gān上,忽然自嘲般一笑:“这么些年,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长进了不少,至少这次没用树枝抽我。”张简意道。
“你说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我改变不了。”
张简意拿着一颗烟去旁边的小吃摊借火,往小煤气灶上一放,蓝色的火苗瞬间烧掉大半根烟。
“你不是说你能吗?”张简意满不在乎地把烟屁股叼在嘴边。
申时行没答话,他不可自制地陷入与当年一般无二的惶恐,失去最重要的人仿佛是生生将自己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