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蜜暗暗好笑,这老匹夫打量别人都是瞎子呢,做出这掩耳盗铃的事来,她们这些住在宫里的,当然知道冯玉贞是清白的,但,古人对于清白的标准不太一样,冯玉贞跟无数的男子调笑过,打从还在戏班子的时候便是如此,名声早就不好听了,冯在山硬要拿瓦砾去冒充明珠,实在是不智之举。
夏桐见她一脸幸灾乐祸得意之色,知道她与冯玉贞有罅隙,见不得人家好,可人都走了,还记挂着旧怨做什么?
遂冷冷道:“这些话私底下说说倒罢,不许传到外头,冯玉贞从前是陛下的嫔御,如今更是北戎的大妃,哪一桩都不是你我该议论的。”
李蜜见她语气肃然,忙正襟敛容,乖乖点头,“是。”
她既不愿得罪金吉利的心上人,更不愿得罪夏桐——她有好几笔生意都由夏家注资,跟谁过不去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觑着夏桐脸色,李蜜很聪明的补上一句,“姐姐放心,冯玉贞一向机灵,她当然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好,人家看着边关苦寒,她只怕是如鱼得水呢!”
夏桐叹道:“我并不担心她吃苦。”
金吉利不管爱她的外表还是内在,对她的迷恋总是真的,纵使要他造一座金屋供冯玉贞居住,只怕他也愿意——但,这真正是冯玉贞想要的么?她自小吃惯了苦,因此从不掩饰自己对物质的追求,可当拥有数不数胜的财富之后,或许她会更加空虚。
无论她如何游戏花丛,表现得多么豁达潇洒,夏桐相信她内心还是有一份对感情的希冀,不然,不会在刘放那次对她剖白之后忽然从良起来——她并没答应他什么,可是自发自觉地为他“守节”起来,大约也是从那次之后,她便彻底歇了争宠的心思。
只可惜,两人都没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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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放再度来京城,距离冯玉贞远嫁已近一月了,就算事情已经过去,刘放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挂念冯玉贞的心,对夏桐只说来看看孩子。
刘璋也不拆穿他,只笑眯眯地让安如海摆酒来,哥儿俩好喝个痛快。
刘放确实想一诉衷肠,许多的话憋在心里,不释放出来就要爆炸了。可惜,开场白没说几句,酒已连灌了三杯——他喝得又急又猛,仿佛急于掩饰什么,让皇帝看着愈发恻隐。
夏桐领着刘芸过来,临江王的脸已经红得像正午的太阳了,刘芸刚一靠近就捂住鼻子,小脸皱得紧巴巴的,“爹爹身上好臭啊!”
刘放见了儿子却是欣然自喜,给了他大大的拥抱,又在他头上用力薅了两把,将一头柔顺的秀发弄成了鸟巢,临了才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夸他长高了,也长壮了——当然是皇贵妃养的好。
刘芸在临江时一向孱弱,常常生病,自从来到宫中,夏桐好吃好喝地待他,又用变着法熬各种汤羹给他滋补身体,加上敦敦这个小魔头陪他一起玩耍——两人虽然差了几岁,可敦敦早慧,刘芸又偏迟钝些,倒是一拍即合,没有半点代沟。
夏桐是不信什么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天真活泼的年纪,做什么要像老夫子一样的苦读,等身心qiáng健了,再来陶冶情操不迟,她也不怕别人说她故意将孩子养废——蒋太后确实怀疑过这点,直至皇帝将刘芸的功课送去,肉眼可见进步巨大,先生的评语也渐渐由批评转为赞赏,蒋太后这才无话可说,不再gān涉夏桐的快乐教育法。
不过有一点夏桐可是很严厉的,绝对不许饮酒,滴酒也不能沾,私下闹着玩都不行——等他们长大了,多少应酬的场合,够他们练习去,小孩子就该乖乖喝白开水才是。
也因此,刘芸看到他爹醉醺醺的模样很是不悦,父子俩略唠了几句家常,他就到后殿找敦敦玩去了——他可不承认这个醉汉是他爹!明日酒醒了再认亲不迟。
酒过三巡,刘放已是脸红脖子粗,再也藏不住心底的事,抽抽搭搭的离开座位,哽咽着跟皇兄自白,说自己对冯玉贞多么钟情——从前因她是皇帝的嫔御而退避三舍,如今她都已经琵琶别抱了,自己还是没勇气公开追求她!
他始终也不能肯定冯玉贞对自己的心思,她到底希不希望见他么?也因为如此,金吉利求亲时刘放才不肯过来,二男争妻,而他居然输给了一个北戎蛮子,那对他是更大的挫折!
刘璋难得见弟弟痛哭流涕,说不上快意还是心疼,只得让安如海打盆水来供他匀面,一面絮絮地安慰他,这都是有缘无分,命该如此,实在不必伤怀——或许,今后还会碰到更适合他的良人。
热毛巾敷在脸上,刘放按着浮肿眼眶,神智略微清楚了些,颔首道:“您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