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所以这伙人至今无处可去,反而混在那伙灾民里打打饥荒,逢着施粥施饭的时候讨些便宜——这些事,夏桐自然是通过宫外的耳报神探听到的。

  如今正是用得上他们的时候,夏桐便着人传话,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只管到蒋家门前去闹,闹得越大越好。

  秋jú咦道:“蒋大人素有贤名,府里难道还会有不公之事么?”

  chūn兰笑道:“你不懂,越是正经古板的人,私底下的怪脾气越多着呢,没听过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就算他没甚把柄在手,他那位前头夫人可不是好惹的,只怕底下人早就积了不少怨言,自古夫妻本一体,焉知这笔账不会算到蒋文举头上?”

  她担心的倒是另一桩,微蹙着眉向夏桐道:“奴婢只怕蒋家余威尚在,这些人心有忌惮,不敢肆意吵闹。”

  夏桐摇扇微笑,“等着瞧吧,财帛动人心,只有咱们想不到的,没有人做不出来的。”

  蒋文举要真那么善良,老早就该将这些奴仆接回府去,到底服侍他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偏偏任由他们流落在外,可见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夏桐算计起来便更心安理得了。

  不出她所料,只是稍稍施与了几锭纹银,便有胆大的上东街蒋家去叩门了,蒋文举不见,这人坐台阶上便哭天抹泪起来,痛诉蒋家人如何欺男霸女,谋夺了他家田产,bī他为奴,年老了还要赶出家门挨饿受冻,天王老子也不带这么磋磨人的!

  这人原有一把嘹亮的好嗓子,说起话来整条街都能听见,蒋文举被他嚷嚷得心惊肉跳,唯恐街坊四邻听了这些不实之言,末了考虑再三,只得将这无赖请进门去。

  其他人一看便不乐意了,凭什么这人就能好酒好肉的招呼着,他们却得在外喝西北风?俗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于是一个个揎拳掳袖,也学着先头那人的模样坐到台阶上哭诉,俨然成了个戏班子,句句泣血,字字惊心。

  其中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捧着肚子硬说是有了身孕被赶出来,bī着家主人对她负责——没准还是位小少爷呢!

  姑娘一脸得意,蒋文举望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种,却是气得chuī胡子瞪眼,险些栽倒下去!

  等他终于醒悟,要将这些人牢牢看管起来,谣言已经传遍半个京城了。

  蒋太后不得不将兄弟召进宫去,劈头盖脸的责骂,“你是怎么回事,蒋家的名誉生生叫你败坏了,难道丞相做不成,连人也不想当了?”

  她以为娘家兄弟自bào自弃,殊不知蒋文举也觉得挺冤呢,他自问没什么要命的仇家,究竟是谁铆足了劲儿要对付自己?冯在山按说没这般清闲,何况,这事对冯家亦没什么好处。

  蒋文举这厢疑神疑鬼,太后却不愿跟他废话,言简意赅的道:“你素日为官做宰,背地里难免得罪不少人,如今要抽丝剥茧也难,还是得快些将这件事压下去。”

  蒋太后不愧是见过些世面的,轻易就抓住重点。

  蒋文举陪着笑,小心翼翼道:“臣已将那些垢谇谣诼之人严加看管,只是……”

  只是流言发酵起来容易,按下却难——世人对于这类豪门丑闻的兴趣毕竟太大。

  蒋太后当然不能眼看着蒋家风评一边倒,那样官复原职的机会就更渺茫了,必须得想办法扭转不利情势,她很快拿定主意,“即日起,开仓发粮,有多少赈多少,非如此,不足以平息物议。”

  “啊?”蒋文举不禁瞪大了眼,城中灾民何止千万,他又不是石崇那样的巨富,真要是由他负担起来,少说得去一半的家底!

  蒋太后看着他便来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银子重要还是官声重要?”

  从前看他也还好,如今怎么越来越畏畏缩缩起来,狗肉抬不上席面!

  你当然不着急,花的又不是你的钱!蒋文举嘀咕了几句,也只得无可奈何答应下来。

  将要告退,太后却又叫住他,“那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当真不是被你收用过的?”

  知弟莫若姐,这个弟弟看着清心寡欲,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蒋太后却是门儿清。至于谣言所说的蒋文举为了那女子跟夫人大打出手,以致于劳燕分飞,这个就纯属无稽之谈了。

  蒋文举黑了脸,没想到连姐姐都觉得他行事不正,当即赌神发誓,他跟那女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扯,纯属被人构陷——再说,要偷吃他总得找个略有姿色的吧,这大肚婆眼若铜铃,声如洪钟,他这样的小身板哪里消受得起。

  想到此女这般败坏他的名誉,蒋文举衔恨道:“回去我就赏一帖药给她,把这孽种打下,看她还敢不敢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