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壁骂着,一壁眼泪又滚滚而下,若碧兰在时,还能帮她谴责两句,如今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仆妇打了手巾把子供她匀面,又劝道:“老爷许是心里伤心,面上不肯表露出来罢了……”
“他才不伤心呢!”蒋大夫人恨恨道,“进冷宫的是碧兰,又非杜氏生的那贱种,现在他倒高兴了,省得有人挡那贱种的路!”
如今她算看明白了,平时嘴上怎么疼都是假的,只有杜氏跟那宝贝女儿才是蒋文举的心肝肉——她的命怎就这么苦!
仆妇停了一刹,陪笑道:“奴婢想着,淑妃娘娘跟蒋庶……咱们的大姑娘同在宫里,或许她该知道点内情,夫人不如派人问一问她。”
其实心里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只是不好宣之于口,仆妇只能这样婉转提醒。
蒋大夫人知道她什么意思,不过她从来没把蒋映月放在心里,加之蒋映月在她面前做小伏低惯了,蒋大夫人更不觉得这庶女有何本事——见了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倒有胆子在背后兴风作làng?蒋大夫人轻轻摇头,继而恨声道:“定是关雎宫那位捣的鬼,成天霸着皇帝就算了,碧兰已经百般忍让,她却还要赶尽杀绝,真真是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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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关雎宫闲坐的夏桐重重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骂她?
金吉娜的一双眼睛却笑成月牙状,“定是陛下在想念娘娘呢!”
她身材原本偏健康,自从怀孕之后,就往丰美一面发展,脸上也多了些肉——还好她本来是瓜子脸大眼睛长相,哪怕圆润了点也还撑得住,笑起来不至于见牙不见眼。
夏桐拧了拧她的嘴,“你也跟着学坏了,谁教的?”
金吉娜连忙闪躲,还好两个孕妇身形都不怎么灵便,闹都闹不起来。她支颐感叹道:“我倒希望有人教呢。”
夏长松样样都好,就是嘴笨,肚中的墨水也不够多,说起情话不能像旁人那样绵绵不绝。
这一点皇帝就比他qiáng多了。
夏桐笑道:“你可以催他学嘛!”
她觉得这是个好趋势,倘若在金吉娜的鼓励下自家哥哥能激发对文才的热情,那不是很好吗?靠闲职吃俸禄毕竟不能吃一辈子,皇帝纵要赏他个肥缺,那也得确实做出点实绩不是?
金吉娜对自己却不十分有信心,“……能行么?”
毕竟她对诗书也是似通非通,光为了几句文绉绉的情话就bī迫相公进学,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夏桐看着她的肚子,“你想想,这双生胎其中若有个男孩,将来总得为他开蒙不是?就算请了先生,先生也不能日夜盯着吧?当爹的不要求诗书尽通,好歹得教教儿子的功课,不然,他又凭什么称老子?”
金吉娜觉得很有道理,“还是娘娘英明。”
门外的皇帝却喷了安如海一脸茶水,什么老子儿子的,太不像话了!
不敢擦脸等它自gān的安如海:……
陛下您也很不像话。
第129章猪队友
皇帝偷听得差不多了,便重重咳了咳,示意安如海进去传话。
安如海指着自己脸上的茶水渍,他这副模样如何能见人?
刘璋皱眉,“你自己不会揩?”
安如海心道您老不发话我哪敢动,到底不敢回嘴,只认命地掏出袖中那块陈年手绢,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继而整衣进去传令——皇帝是不可能gān偷听这种事的的,就算有,也必须装作没有。
夏桐跟金吉娜急忙出来迎接,两人俱只行了半蹲礼,夏桐是习惯了在他面前自在,金吉娜则根本蹲不下去。
在大周朝过了数载,金吉娜也锻炼出一套察言观色的本领,知趣的道:“娘娘既有陛下作陪,妾就不多打扰了。”
她向来有些怕这位皇帝陛下——当然怕的也不只她一个,皇帝在外人面前一贯严肃,板起脸吓死人,她就很好奇夏桐是怎么做到跟这位“夫君”谈笑自如的,夏长松算不上多么出色,但却从不给她压力,这也是金吉娜挑中他的缘故——和他相处起来十分舒服。
默默为夏桐悼念了一番,金吉娜便开溜了,生怕皇帝寻她算账似的。毕竟她不像大周的小姐太太们那样矜持,她自己也唯恐会带坏人。
夏桐想起金吉娜刚到京城的时候,是那样的洒脱奔放不拘一格,如今却也学得谨小慎微起来了,尽管夏家不曾给她苦楚,可生活环境的变化,到底让天真烂漫的孩子便成了日臻成熟的大人。
她自己也变了么?
夏桐正出着神,就发现皇帝以一种审慎的眼光盯着她,还突如其来的问:“你觉得朕文才如何?”
夏桐答得熟极而流,“陛下通今博古,虽不能与当世大儒相较,但自然也属佼佼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