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想起李蜜那儿的手艺是最好的,便带着chūn兰往景福宫去。
这景福宫所在的地方十分偏僻,其实算不上好去处,可当初李蜜急于搬出柔福宫,好逃脱王静怡的魔掌,夏桐才忙里偷闲为她挑了这所宫殿。
虽然不宜接驾,拿来做科研却再方便不过了。
李蜜听到侍女通报,慌得连手都没洗就匆匆出来,又不敢朝夏桐发火,只嗔着chūn兰,“深秋霜冷,你还带娘娘出来瞎逛,也不怕娘娘冻着!”
夏桐笑道:“不关她的事,是我偶然想跟你说说话,妹妹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怎会?”李蜜忙道,“姐姐肯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努力的堆出一脸笑,眼角都泛起褶子来,实在有些不忍直视。
夏桐知道对方不欢迎自己,只若无其事的道:“妹妹在忙什么,浑身脏兮兮的?”
李蜜忙将那只黑不溜秋的手藏起来,“没什么,方才不过在后院侍弄花草,一时忘了清洗。”
夏桐却认出她手上沾染的并非尘沙,而是huáng泥陶土之类,看来做玻璃是件辛苦活。
夏桐知她想藏私,也不拆穿,只笑眯眯的道:“一路行来正好有些口渴了,不知妹妹这有热饮供人舒缓心肺?”
李蜜心道你丫就是来蹭饭的吧?面上却只能不情不愿的道:“姐姐稍等,随后就来。”
等她端着两盏热气腾腾的百合银耳红枣汤出来,就发现夏桐盯着窗台上一只耳瓶细瞧,里头插着花房新配置出的绿jú,颜色相得益彰,甚是好看。
夏桐的注意力却不在花上,而是器皿,那瓶盏其实已经颇有玻璃的形制,不过质地不那么通透,颜色也不十分纯净,更带些墨绿——应该是混有杂质的缘故。
看来李蜜的工作已经颇有进展,只剩最后一步了。
夏桐一边啜饮香甜的汤羹,一边问道:“先前我借给妹妹的玻璃瓶,妹妹可还完整保留着么?”
原来是来讨债的。李蜜暗骂一声小气鬼,倒也不觉得十分为难,转身就去内殿取了出来,“喏,东西就在这儿,姐姐若要,只管拿去。”
夏桐借着日光端详了一会儿,只见内壁光滑,半点痕迹也无,心里便知底里——她之前给李蜜的那只却有一道细碎的裂纹,是从波斯国经船运来时颠簸出的。
看来李蜜已经把先前那只熔了,另外仿造出新的——这姑娘的本事比她想象中还大。
夏桐笑了笑,将东西递回去,“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岂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妹妹你就好生留着吧。”
心里不禁泛起嘀咕,李蜜明明造出玻璃,却迟迟不跟皇帝禀报,应该是在琢磨怎么谈条件吧,她想要什么,总不成一步登天想当上个皇后?那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按捺下满腔思绪,夏桐回到关雎宫。天色已晚,宫内已经掌灯,周奶娘上前禀报,“小皇子已经睡下了,适才因不见娘娘,很是哭闹了一阵,奴婢们劝了好久呢。”
许是那灵泉水的缘故,敦敦生下来便身qiáng力壮,比别的稚童更爱折腾,夏桐也不十分担心,只问起敦敦的饮食,“那汤羹小皇子还吃得惯么?”
周奶娘道:“小皇子先时有些不适应,吵着要奴婢们喂奶,这些天亦好了不少。”
夏桐准备的辅食是跟平姑琢磨着弄出来的,将蛋huáng、苹果、牛rǔ、鱼肉等研磨成浆,虽营养丰富,喝起来却有种泥沙的粗粝感,敦敦不怎么爱喝,还是馋奶水,后来夏桐想了个主意,喂食后再兑点清露用来慡口,口舌生津,敦敦便喜欢多了。
夏桐道:“好生照顾小皇子,日后有你们的好处。”
周奶娘垂首,眼中却有些酸楚之意。小皇子既开始断奶,她们这些奶娘不久也是要辞退的了。虽说夏主子如今腹中又怀了个,可奶娘肯定会早找新的——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为防止rǔ母跟皇子公主过于亲近,基本不会共用,何况一母所生。
想到家中孀母弱弟,皆仗着她在宫中当差一点俸银过活,周奶娘眼角便有些濡湿之意,又怕被夏桐看见责备,忙抬手抹去。
夏桐叹道:“你放心,本宫可没打算辞退你们,虽说小皇子已渐渐长大,可本宫这一胎生下来,还是得有人用心照拂,你们又怎会无用武之地?”
她跟皇帝已商量过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且这几个奶娘尚算老实本分,再招进来的未必会更好,何况,蒋家本就因皇帝对她的过分抬举而虎视眈眈,再大张旗鼓招奶娘进宫就太显眼了——她也怕蒋家人在里头做手脚。
周奶娘惊喜不已,忙伏地叩首不迭,再三保证会尽心竭力服侍小皇子,绝不辜负夏主子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