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碧兰听在耳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这夏氏从前闷声不响的,连杀只jī都不敢,如今却也说罚人便罚人了——固然两人的地位已然颠倒,夏氏训诫宫嫔是她的权利,可蒋碧兰还是觉出几分越殂代疱的意味。
倒不如说这夏氏本就野心勃勃,如今方才展露本性了。
刘璋鲜少见她发号施令,却是大为称赏,亲自给她夹了块大jī腿。
夏桐就觉得自己像他豢养的一只小猫小狗,不但供她吃饭穿衣,还教她如何看家咬人——这也算变相的调-教吧?
夏桐的初次立威成效显著,在座嫔妃见她与皇帝相处亲密,原本有不少窃窃私语的,这会子却个个俯首帖耳,噤若寒蝉——可见皇帝的私事是不能瞎议论的,不然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谁受得了?
次日温德妃与徐贤妃见了她,打趣道:“哟,咱们的宸妃娘娘总算有点妃位样子了?”
其实她们是巴不得如此的,四妃里头,夏桐是最不爱摆架子的那个,反衬得她们过于严厉,在下人里的名声也不好。原以为夏桐小家子出来,在伯府低声惯了,如今瞧着,人家哪是不敢,只是不愿发脾气。她跺一跺脚,整个皇宫都得抖三抖呢。
夏桐羞涩道:“两位姐姐说笑了。”
温德妃语气慡朗,“诶,这有什么,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的,萧氏和穆氏这种人哪犯得着给她们留面子?”
宫中争风吃醋是常事,可是在皇帝面前还这样咄咄bī人,甚至暗中使绊子,这等于败坏嫔妃整体的形象,让那些大人们看了该怎么想?作为统领嫔御的四妃,不就是负责整顿后宫风纪的么——何况上头有蒋太后这位糊涂上司,她们要操的心就更多了。
夏桐深以为然。
徐贤妃则亲亲热热揽着夏桐的肩,“那冯婕妤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一向美若天仙么,听人说昨晚上倒跟妖怪一般,不会真是妖jīng变的露原形了吧?”
夏桐:……
就知道会有这种风言风语,难怪冯玉贞不敢出门。她后悔自己当时心切,早知道就多等两天了,结果偷jī不成蚀把米,把爱慕值赔了个jīng光不说,连苦心经营的女神形象都给糟蹋了。
唯一令她宽慰的是刘放不曾变心——她还挺意外的。毕竟刘放看起来并不像十分专情的男子,他对自己的注意,更多是因为这份美色。可当她面临众人惊惧唾弃的眼光时,却只有刘放勇敢地站出来保护她。
冯玉贞那颗被坚冰重重包裹的心,终究融化出一点缺口,可她并未表露出来。她之前已经拒绝过刘放一次了,这会子再来吃回头草,不就成了妥妥的备胎渣女故事?她做不到这么无耻,更不愿刘放因此而看轻她。
所以只能继续戴上高冷矜持的面具,这样,才能保留她的自尊。
刘放早就绝了厮缠她的心思,加之知晓冯玉贞的处境不愿见客,他更不想惹人讨厌。那日送冯玉贞回宫之后,他便知礼的离开,未曾过多逗留。
再见面时,冯玉贞的脸已好得差不多了,可她仍旧戴着面纱——她希望刘放能亲眼看看她的变化。
不知为何,想到刘放因此而惊喜的面容,冯玉贞也油然生出几分欢喜之感。
但刘放却是来辞别的,“藩王不能长留京中,明日我就要走了,特来告诉娘娘一声。”
他笑了笑,“有些话虽是老调重弹,可我想,还是该让娘娘你知道。”
冯玉贞内心忽然多了丝希冀。
刘放澄明的眸子牢牢望着她,“小王的心意去年就曾向你表露过,可我总想着,再试一次,再试一次也好,不知婕妤你是否……是否愿意随小王往临江去?”
冯玉贞默然,“我是陛下的嫔御……”
她似乎还有下文,可刘放听了这句便不忍卒听——他承受不起更多的失败,只轻轻起身,徒然地笑道:“那么,小王就此拜别,愿婕妤您善自珍重。”
冯玉贞看着他消失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整个人仿佛化作泥胎木塑,半晌,方轻声道:“其实,他方才若再坚决一点,我说不定就答应他了。”
可惜她答应得太晚,而刘放又走得太急,世间事往往yīn差阳错。
系统从未见宿主如此伤感,忍不住道:“你真爱上他了?”
“怎么会?”冯玉贞抬头,细腻的指尖恍若无意从眼角滑过,那里闪闪发亮的不知是珠光还是泪光,她如常微笑着,“我是漂泊的船只,不会因任何一个港口而逗留,就算跟他走,我也一定会后悔的。”
系统心道,向来不学无术的宿主都会作诗了,看来这回是真伤心。可惜海王的眼泪来得快去得快,根本不值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