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
陆篱然虽然这样说着,但他心中基本上已经有了人选,找冷芷来只是为了再确认一遍他有没有遗漏什么人。
“是。就是太子与他身边那位叫苏莺的女子,他二人在与小姐说话时,朱寒公子和您都来了。您化作长归的模样是最后来的,所以可能不知道之前太子一直在纠缠我家小姐。”
“然后呢?”陆篱然搁下手中的毛笔,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先不说太子会不会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想要报复我家小姐,那个叫苏莺的女子,明显对太子有意,又因为太子喜欢我家小姐,所以她极有可能视我家小姐为眼中钉。”
冷芷没注意到陆篱然愈发深沉的双眸,继续道:“而且说来也是奇怪,她这段时日一直说要来给小姐帮忙,一起照顾疫民,可是她做事并不上心,尤其是当知道小姐染疫后,她就再也没去庙中照顾疫民了。”
“做戏也不知道做全套。”陆篱然冷笑一声,问道:“当日陷害小烟的那个黑衣人,你可看清楚背影?是否和那苏莺一样身材娇小,形似女子?”
经他这么一提醒,冷芷忽然眼睛一亮,状似想起了什么:“陆公子说得不错!属下虽没有见过那人的正面,不过对方好像确实如公子所说,身材娇小,跑起来时也像个女子。”
闻言,陆篱然几乎完全断定道:“那就是她了。”
荀衡瑾在一旁犹豫道:“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人就是她啊……”
陆篱然将脸转向他,笑得漫不经心,又有几分寒意在其中:“荀医师,且不说最憎恶小烟的就那么几个人,对待要害小烟的,我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
荀衡瑾抚了抚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和林烟兮的关系还算是不错。
“有件事,还得拜托荀医师你了。”陆篱然道。
“你,你请说。”
“过些日子,如果这个叫苏莺的女子来找你讨治疫病的药,就算不能不给她,也请拖些时日。”
荀衡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磕磕绊绊道:“她来找讨药?”随后想明白陆篱然话中的意思,又道:“你……你是说,苏莺会染疫病?你要害她?!”
他看着眼前神情淡然的男子,心中纠结。他既觉得林烟兮不该受现在的病痛折磨,可是也不赞同陆篱然主动去害人。
他试图劝说道:“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有什么样的因,必结什么样的果。”陆篱然出声打断他:“我知道荀医师医者仁心,仁义善良,可是我也说了,若是你实在想救她,可以救,只不过是多拖些时日而已。你若按我说的做,这于你,于我,都好。”
“我知道了……”荀衡瑾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没想到,也不忍心,看你这样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去做那等肮脏见不得人的事。”
陆篱然似乎觉得他的话甚是有趣,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
越是像他这白衣一般gān净无暇的,底下说不定越是肮脏血腥,只不过旁人不知道罢了。
“那么,”荀衡瑾斟酌道:“要拖多久?”
他没有等到陆篱然的回答,但是他透过陆篱然那双漆黑幽深的瞳,已经知道了他问题的答案。
“是……我知道了。”
拖到苏莺生不如死,离死亡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
“那如果太子殿下亲自来为她讨药,我又该如何是好?总不能不给他吧。”
“太子?”陆篱然轻挑长眉,懒懒笑道:“他恐怕不会有其他心思为那个女人讨药了。”
为何?
荀衡瑾很想问出口,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分明在陆篱然眼里看到了赤/luǒ/luǒ的杀意,虽然那杀意并不是对他。
但是他怕自己再问下去,会知晓什么更加yīn暗的东西。
荀衡瑾匆匆向陆篱然告辞,打算回千草阁。
他不如来时那般对陆篱然感到如沐chūn风,打心底敬佩对方。现在的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他甚至感到有些恐惧的男子身边。
人大都散了,屋内只剩下长归和陆篱然二人。
陆篱然重新拈起搁下的笔,神情认真地在纸上写些什么。
长归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不由有些担忧起来。
“少爷,”他做不到像荷蓉那样,一直不出声怕影响陆篱然。
长归道:“您从生病以来就没好好吃过饭了,比前些日子也更消瘦了,属下为您去弄碗粥吧。”
陆篱然没有拒绝他,道:“好。”
“嗯,还有就是……属下今日又去了城郊一趟,探听到不少消息,据说太子的那些私兵因为染了疫病,死得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加上朱县公近日在离州城大举清点疫民人数,他们已经发现了太子私自屯兵的苗头,相信再过不久,皇帝那里就会得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