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疑自己思维是否和正常人不在一个频道上,是自己做人太清高吗?还是自己神经太粗糙?
并不只是对面前的这些初中生,甚至是大学同学和社会上的同事,很多诸如此类的事情,在她眼里完全属于jī毛蒜皮中的jī毛蒜皮,连一根毛的注意力都不想放在这上面,人家有洁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街上随便哪里买瓶矿泉水喝了不就行了,这也要心凉,那天底下能让她们心凉的事情得有多少?而粗枝大叶的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让她们咬牙切齿了多少回?
她的大学室友就是最开始在她面前表露出这种特质的人,糟糕的磨合过程和失败的结果让她落下了病根。
于晴打断自己,没有继续钻牛角尖下去,她知道自己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些病态的焦虑,这也是妨碍她社jiāo的一个重要因素,一旦哪个人在她面前表露出计较或者说别人小话的痕迹,她就容易拉响警报,内心对这个人的观感飞快冷却——神奇的是,大学之前,她的周围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大学之后却遍地都是,好像所有人都随着长大被三姑六婆风的格式刷给刷了一遍似的,令她无处可逃,常常感到窒息。
现在她回到了初中,周围的同学仍是这样,看来倒不一定是年龄的问题了。
于晴曾看过一个故事:有个人想要买车,千挑万选挑了辆墨绿色的车子,因为他认为这种颜色比较少见、别致,可当他提完这辆车以后,却发现大街小巷充满了相同颜色的车子,这就是视网膜效应。
而她也很有可能遇到了类似的问题,人群里其实一直不乏这样的现象,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便觉得身边没有,现在则过度关注,抓住一个就无限放大,便觉得大部分普通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可理智知道是一回事,情感倾向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没法遏制自己对这种人的厌恶,现如今也做不出赞同二人的表情,僵硬一笑就以排队为由快速走开了。
她觉得自己这么做肯定会引起她们很大的嘀咕,但是随他去吧,反正自己以后就把她们驱逐出自己的世界了。
课间操后,果然发现两人对她表情淡淡。于晴此时正处于学习有突破的振奋期,心思比较开阔,对这样不尴不尬的场面倒也没太往心里去,一下也十几天过去了。
在这期间,她对毛巧巧和王怡然敬而远之,倒和李季走得近起来,这一走近,倒让她发现两人之间有许多共同点。
一样的“忠厚老实”,一样的对人际感到彷徨,一样畏惧着周围那些对别人具有理直气壮的攻击性的人。
学习之余,于晴也主动提起一些讨论,刚开始难免对毛巧巧她们有所怨怼,后来便开始反思自己了。
饭后,两个人在校园里慢慢踱步,于晴首先开口。
“同样要和毛巧巧她们相处,其他人为什么就没有像我们这样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是因为他们自己立得稳,当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下意识就能站在自己这边,而不是陷入惶恐不安,纠结究竟谁对谁错。”
李季:“可是如果弄不清楚谁对谁错,就一味的维护自己,不就成了蛮不讲理吗?”
于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让她一时间去讲清楚那种感觉也不容易,遂放下这个话题,打算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讲。
两人除了在情感上互相安慰,也相互督促学习,李季本来成绩就在中游,于晴后来追上,与她半径八两。
初中高中的学生,分是人的胆,成绩好就是底气,于晴想实验一下外部条件的变化能不能对她们的心理状态有影响,于是又一波波的把主要jīng力放到学习上去了。
再次月考,于晴总分排名十几,数学单科进了前十。数学老师看她越加慈祥,路上遇到她都和她主动打招呼,问她家庭情况,晚上几点睡,有困难要说,注意早点休息。
其他同学就更别说了,早晨借本子抄作业的人都多了一批,马上带的她和李季人缘好了一圈,不管实际上熟不熟吧,总之见到的都是笑脸居多。
最重要的是,好像突然之间,周围人就开始发现她们身上的优点了,什么大方厚道好相处,长得好,做事认真,东一处西一处,好像之前的烦恼只是她们两个的庸人自扰一样。
改善自身的状态。看起来的确是个快速有效的方法。可于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吓破胆了,有时她的心底总有种惶惶然的感觉,好像这些会像泡沫一样突然戳破。偶尔恐惧起来,甚至能到如坠冰窖的程度。可侧头看李季,她就不这样,几乎一眨眼就变得开朗阳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