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头以为贾濬是在埋怨他,没有经营好庄园,连续亏损了几年。心中有愧,汗颜道:“郡公府上可能因为事忙,这几年都没有按时送种子过来,我应该主动前去讨要的。害得大家没有好的种子下地,才导致了收成不稳,是小人这个庄头失职。主家可以撤掉我这个庄头,但小人还是要提醒姑娘,开堂授业,不是小事。哎!”
老庄头在贾逵的庄园里,效忠了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贾濬经过观察,这个庄头的人品不差。连忙礼貌的行礼回道:“论年纪,论辈分,晚辈都该喊您一声阿翁。您打理这个庄园,小说也有近四十年了。您为这里付出的心思和汗水,是晚辈不能想象的。晚辈自祖母手中接过这个庄园,并不是一心只想从中牟利。晚辈想让庄园里所有的佃户,包括庄头、管事们,都能不再为收成和赋税忧心。”
庄头听得认真,贾濬继续道:“我阿父年轻时,做过典农。前几年我在府中开了片地,阿父对我言传身教,传授了不少种植的手段。我还曾拜在谢家夫人曹氏门下学习,蒙师恩,受谢家家主,前朝典农谢缵独子的厚待,得到了一本种植笔记。我见过您的次孙,他是个质朴无邪的人。他看似憨态可掬,实则心思清明。我有意将我阿父教授我的,还有笔记里面记载的,所有关于种植的知识都传授给他。到时候,就算没有贾府,庄子上,也可以自行培育出优良的种子了。”
在农务上,贾濬和农户比起来,她的动手能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她自幼就善于观察,幼年在吉迁里,贾濬就连续跟踪观察过一株麦,从播种到收获。贾濬也好问,见到不懂的,新鲜的事,或者她觉得不符合逻辑,没有道理的,她都要问。尤其是关于农务的事情,贾濬更是事无巨细,追根问底。每每有所收获,贾濬就会觉得,像沐浴chūn风一般快乐。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于农业而言,贾濬大概就是一个‘即好知,又乐知’的人吧。所以关于农业方面的事,她都十分用心,学习的也特别快。贾濬一直觉得,务农就是她的兴趣。
种子改良
贾濬在襄陵时,看过庄头选留麦种。在场的庄户很多,庄头很忙。贾濬虽然是孩子,到底是家主。庄头耐着性子,回答了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为什么要筛?’庄头说‘要选出饱满壮实的,种出来的庄稼才壮实。’贾濬捏着饱满的麦种又问‘为什么有的饱满,有的gān瘪呢?不能颗颗饱满吗?’庄头被她缠得一头黑线。
庄子上一个出了名游手好闲的农户,忍不住打断贾濬的话,讥讽道:“主家小姑子生来就是贵人,我们农户生来就是庶民。人种都有贵贱之分,麦种又怎么逃得过?这不是一个道理么,多明显,都是天生的!”周围几年纪轻的,都跟着哄笑开了。
庄头年长沉稳,呵斥了几个无礼的年轻人,和贾濬赔了罪。几个成年人,对一个少女说这种话,确实失礼。但是贾濬并没有计较,反而是向满口酸话的农户问道:“我祖父也曾是庶民,但是他没有因出身穷苦,而被埋没。他把抱怨和自苦的时间,都用在了积累知识上面。最终凭借自身的品行和才识,为百姓和朝廷,做出了许多贡献。”
刚刚还哄笑的众人,都闭了嘴。贾濬继续道:“庶民怎么了?谁吃的粮食不是庶民种出来的?不吃粮食,哪个能活?你可以轻贱你自己,但是你不能轻贱庶民。”贾濬的话音落地,连庄头都不再只把她,仅当成是主家的小姑子。自那以后,周围的农户,逐渐的对贾濬熟悉、热络了起来。
大家也都争着抢着回答贾濬的问题,有的说,庄稼本来就是良莠不济。长得好的庄稼,打出来的种子就好一些。长的不好的庄稼,打出来的种子就不够饱满。有的说,种子好,年头不好也是白搭。种子不好,年头好,也能丰收。
庄户们对作物的了解,大多数出于他们自己,根据经验的臆测,并没有实际的一句。佃户们的回答,都没有让贾濬满意。因为贾濬真正想问的,其实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的庄稼都长得好,让所有的种子都饱满。
贾濬问柳氏,能不能把饱满的麦,都留下做种。柳氏苦笑,农作物收成好,农户们jiāo了税后,才能勉qiáng果腹。要是把长得好的麦,都拿去做种,那大家就得饿肚子了。贾濬郁郁的过了几天,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微博,根本没能力改变百姓们的生计问题。而优良的种子不足,次年没有好种子下地,收成就还是一样不好。一直循环往复,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