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每次让郭槐同自己,一道去襄陵老宅探望柳氏祖孙,郭槐都以路途遥远,又无人照看府里为由而拒绝了。贾充知道,郭槐不欲与柳氏亲近,更不愿长途跋涉去乡下探望。次数多了贾充也不再làng费口舌,自我安慰的想着,恰好柳氏不喜郭槐,郭槐不跟着去,柳氏跟前也清净。就这样,这是来年里,郭槐竟一次也未去探望过柳氏。
贾峕姐妹就更不用提了,她们的意识中,根本就没有住在乡下的柳氏祖孙三人。本就没见过柳氏和贾褒姐妹的她们来说,柳氏和贾褒贾濬不过是外人。更没想过,有一天,柳氏祖孙三人会住到她们贾府来。
贾峕从出生,就享着侯府大小姐的尊荣。司马氏权势滔天,贾充又得司马一族的重用,一些个有意拉拢巴结的臣子名士,但凡府上有个什么活动,都会送上帖子请贾府女眷同乐。
贾峕跟着郭槐,在京都上流中,曾多次以贾充嫡长女自称,大大的漏过几次脸面。如今突然冒出了个贾褒贾濬,她堂堂嫡长女,沦落成了贾府三姑娘。何况她们的生母,还是流放的犯人。
安乡亭侯华家老太太过寿,午时前,帖子就被贾充的同僚顺带送到贾府了。华家是旺族,家世显赫,届时京中会有众多官眷家属前往祝贺。贾峕定然是要同郭槐一道前往,就算在嫡长女和三姑娘的称谓上折了面子,她也不愿意和流放犯的女儿一道出现,更不想被人知道她有两个流放犯生的姐姐。
贾峕越想越烦躁,顶着因午睡而滚得蓬乱的头发,使唤婢女给她穿上鞋子,就风一般的跑来郭槐的院子了。
郭槐因有孕在身,略微有些嗜睡,刚刚午睡起身,还没醒过神就被见贾峕蓬头垢面的闯了进来。郭槐一时烦躁,又舍不得怪罪自己的女儿。郭槐向来不委屈自己,一分脾气都不藏,看着一塌糊涂的贾峕,脸色不悦的训斥起伺候贾峕的婢女:“你们是死人吗?主子这幅模样出门,都不知道拦着些?我看这贾府的饭,你们是吃够了。”说着还不忘使自己身边的仆妇,拉着贾峕的婢女,狠狠的朝着她们水嫩的脸上拧了几下。
寸锦寸金
贾峕身边的婢女们惊恐的连忙跪下求饶,贾峕见郭槐心情不顺,口气恶劣的将自己的婢女赶了出去。拉着郭槐撒娇道:“阿母别气了,都是阿峕心里装着事,越想越烦闷,等不及她们给我梳洗再来见阿母了。”
郭槐命人打了水给贾峕篦头,自己对着丈高的铜镜整理着金步摇上的流苏,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天大的事啊,让你这般慌里慌张的跑过来。”
贾峕懒懒的坐到妆台前,郭槐的贴身婢女‘秋实’给她梳洗。郭槐是个跋扈善妒的性子,稍微有几分颜色的婢女都被打发做了粗使。只有秋实,长相俊美,却难得的让郭槐格外宠信。
秋实是郭槐rǔ母的小女儿,天生有异,不能行男女之事。不仅如此,秋实还有一手独特的上妆技艺,凡是经她手上的妆,经久不花。妆容独特又持久,使得郭槐在贵族女眷中,大大的出过几次风头。
再者秋实人美心狠,十分忠实郭槐,但凡发现贾充多看了哪个婢女几眼,哪个婢女就会被秋实狠狠查处一番。秋实报复心qiáng,但凡惹到她的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郭槐十分依赖和宠信秋实,其程度,让贾峕都不敢轻易招惹秋实。
贾峕老老实实的任由秋实给自己篦头,拉扯中也不敢轻易吭声。贾峕心中本就烦躁,又被秋实揪得头皮生疼。贾峕恶狠狠的白了秋实一眼,秋实嘴角一勾,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贾峕忍不住吐槽道:“秋实姐姐能不能轻一点,头皮都快被你扯下来了。”秋实提高声音,仿若是在对着郭槐说话,道:“小姑子的发质不似夫人,竟是随了侯爷。如今多处打了死结,应是很久不曾篦过了。现下不将头发梳理的通顺,再过上些时日,就不是现在这一丝半点的拉扯了。”
郭槐凑近贾濬,看了看她蓬乱的发丝,嫌弃的退开道:“哼,正如秋实所言,你的发质,真真的随了你阿父。任他匀上几壶的头油也是白搭。你且忍着些吧,若换成旁人,断然是没有秋实这手艺的,到时候有你受的。”说完郭槐靠坐到另一侧的榻上,嚼着婢仆奉上的酸梅,心情略显舒畅的对贾峕问道:“还没说你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到底是为何呀?”
说到这里贾峕忍着头皮上的疼痛,烦躁的将起她来此处的目的:“午膳时阿母不是说,过阵子安乡亭侯华家的老太太过寿吗?到时候阿峕自然也是要随阿母一道去的,可阿峕,不愿同流放犯生的女儿同往。”越说贾峕心里越气,忍不住吐槽道:“真是讨厌,我堂堂贾府嫡女,十来年清清静静的,如今突然冒出了一对姐妹。在我前头也就罢了,偏生还是个流放犯生的。”